热闹的气氛中,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欢声笑语的村民们,一时之间也都讳莫如深的安静了下来,目光都满怀关心的看向了哑巴大叔的位置。
哑巴大叔的手里拿着汤汁浓稠的蟹黄,那是李成屿塞给他的,瓷盘里放着一块鸡翅,是牛犇为他夹的;汤碗里是红黄白相间的梅花酪,那是林知渝亲自做的;他环视了一圈,最终点了点头。
林知渝只觉得哑巴大叔的表态,让她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
她拿着筷子的手抖了抖,夹着的肉丸子低落到桌子上,才惊觉自己有些失态了,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的手心里覆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好耶,哑巴大叔答应一起走了!”李成屿笑着看向牛犇,双方交换了一个眼神,明显也都松了一口气。
这顿饭吃的十分热闹,村民们对林知渝和杨清止的印象十分好,不论男女老少目光只要和他们对视都是溢出来的笑意和感激。
午后李成屿和牛犇负责将将大家送回去,并且叮嘱他们要收拾一下行李,用不上的东西暂且留下,随后等雪融化了,道路好走一些,也可以再回来取。
村民们都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当,用惯了老旧的桌椅板凳,睡惯了硬邦邦的木板床,这个舍不得,那个也放不下,一个个都无比纠结。
一下午的时间,杨清止都陪着老头儿和王伯收拾行李。
反倒是林知渝跟着哑巴大叔一起在水池旁边继续鼓捣那些瓶瓶罐罐。
晚上入夜时分,负责巡夜的李成屿在白草湾的入口遇到了前来送信的邮差,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他飞快的跑到了院子里,让识字的王伯看了一眼。
“这是小林夫妻的信,上面写着林知渝三个字。”
大家平时都称呼小林夫妻,或者小林两口子,所以都误以为林知渝是杨清止的名字。这个小乌龙,在事后解释清楚时,大家还都张口闭口的用‘小林’来称呼杨清止,偏偏他还颇为享受。
“看来是小林两口子那边传来消息了,我赶紧将信送过去。”李成屿一脸的喜悦,“说不定信上写了回王城的具体时间呢!”
“恩,那你赶紧去吧,他们两口子刚刚去后院了。哑巴老弟陪着一起呢,好像是要研究那两本书上的什么问题。”
王伯拎着纸糊的灯笼陪着李成屿一起去后院送信。
林知渝与和杨清止自然清楚这封信的由来,在午后杨清止就已经以踏雪无痕的轻功在联络点和影卫吩咐过此事,所以信里的内容确实是有关回城的信息。
“王伯,成玉大哥你们怎么来了?”林知渝明知故问。
正在倒茶的杨清止示意王伯和李成屿落座,“先喝口热茶,夜里挺冷的。”
哑巴大叔坐在木桌前,对着烛灯手里拿着毛笔正在写什么,似乎并不认为李成屿和王伯半夜来这里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直到他听到回信的事情时,才抬头睁大眼睛望了过来,攥着毛笔的手都有些发紧,甚至感觉脑袋都在‘嗡嗡’作响。
“原来是家里回信了。”林知渝扫了一眼信封,挽着脑袋将信递给了杨清止,笑得颇为隐晦,“喏,你先看一下,然后给大家念念。”
杨清止看穿了她的那点小心思,也不点破,一目十行的看完信,就给王伯他们念了一遍。
大致意思是两天后的早晨会有车队来白草湾,接他们一起回去,因为之前要去西峡郡捎带货物,生意也告吹了,所以会空出两三驾马车,为了以防遇到山贼,所以特地请了护镖的师傅,保证一路平安。
“空出来的几驾马车正好可以带着大家一起离开,也省得我们再写信联系那边多派辆马车来了。”
“真是太好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够心想事成了!”李成屿水都顾不上喝了,“我这就将好消息告诉大家,后天一早我们就能够离开白草湾,住到王城去了。”
王伯赶紧拉住他的胳膊,“你别那么着急,牛犇的阿娘上了年纪,这个时候都歇下了,你别再吵醒了老人家,等你和牛犇交换巡夜时,直接告诉牛犇就好。”
“恩,这倒也是,是我太着急了。”李成屿不好意的挠了挠后脑勺。
“这不是着急不着急的问题,这么好的事情,我也很开心呢,一会儿我要去小老头儿的屋里,他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做梦都能笑醒了!”王伯也起身告辞,拉着李成屿就走。
林知渝和杨清止都没想到他们能高兴成这幅样子。
原本还提笔写字的哑巴大叔,此时拿出一张新的藤纸,快速写下几个大字,递到了林知渝和杨清止面前。
“谢谢你们给我机会重新回到王城!”
很简单的一句话,笔墨却有明显的断续痕迹,尤其是‘重新’这两个字甚至因为执笔的手有些不稳,而散了墨。
“大叔,你没有必要谢我们,或许是冥冥之中注定你要回到王城的,希望你以后的日子可以苦尽甘来。”林知渝递给了他一杯茶,“我们约好的,等我调出你认为合格的香料,到时候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的,别忘记兑现承诺。”
这是下午她在帮哑巴大叔打下手的时候,两人做出的约定。
林知渝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做到,也只有那个时候,她才能够有勇气坦白来到白草湾的真正目的。她很清楚被人蒙骗的滋味,有过这种经历的哑巴大叔不希望自己被人利用的。
也因此,她思来想去,才决定用这种方式坦白。
哑巴大叔对着林知渝点了点头。
“那我送大叔回耳房歇着吧,后天咱们就要离开白草湾了,早点休息,明天我们一起去给去世的老村长上香,也算是提前告别了。”杨清止考虑任何事情都十分全面,自然不会遗漏哑巴大叔的救命恩人。
等杨清止再次回到后院的时候,林知渝坐在椅子上,盯着哑巴大叔写的那句话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