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拽住了衣摆,还真的将口袋里写好的纸条都拿出来递给了林知渝。
“大叔,你……”林知渝盯着递到面前的是几张藤纸,每一张都写着两三行的字。甚至故意将字迹写的很大,苍劲有力,入木三分,正规的小楷,笔锋行云流水。
这笔迹和他的容貌十分吻合,可想要他遭遇的一切,让林知渝瞬间抓心绕肝,恨不得时间倒转回去,她能穿越时空改写哑巴的遭遇。
或许是林知渝怔楞的缘故,哑巴大叔有点莫名其妙,唯恐她不认账似得,抬手比划了个‘怎么不说话’的手势。
“哑巴大叔,杨府的香料坊确实接了太子殿下的订单,但是负责不是杨府的老爷杨明治,而是一个外姓的姑娘,据说这个姑娘是跟随她的阿娘进入杨府生活的。”林知渝一五一十的讲述了杨府这些年的变化。
她着重强调了杨府香料坊的发展,包括风生水起的香料香膏生意存在的弊端。
哑巴大叔听到杨明治三个字瞬间打了一个机灵,似乎那些暗无天日的过去又要袭来,险些喘不过气来。过去的经历于他而言就是一场噩梦,当噩梦重现的时候,自然会惊慌失措。
“其实我也买过杨府香料坊的月塘香膏,可惜总感觉这膏体的芳香会越来越淡,难免有些美中不足,不能持久凝香。”林知渝将致命缺点说了出来,也打断了哑巴大叔的分神。
“我相公的弟弟在杨府香料坊里做学徒,听他提过杨明治本人现在不接客户的订单,反而一门心思在研发全新的香料配方,想要突破过去的不足之处。”
哑巴抬手扶着木门,和林知渝对视,那眼神仿佛在说:“他突破不了,他做不出完美无缺的香料秘方。”
“哑巴大叔,你列出来的问题我基本上都已经回答过了,现在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林知渝将那十几张藤纸整理好,递还给哑巴大叔的时候,却并不打算松手。
短暂的沉默之后,哑巴点了点头,似乎是赞同林知渝询问。
“我听成玉大哥说大叔也会调香,你如果愿意的话,我想请大叔到我的小作坊做调香师傅,你愿意吗?”林知渝的真实身份暂时抛开不提,她此番来的目的就是想要说服哑巴大叔跟她回到王城,至于报仇的事情,可以慢慢商量。
哑巴犹豫了一下,正要比划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了李成屿的呼唤声,“小林,你们小两口在哪个屋里啊?牛犇大哥来看你们了。”
这一身呼唤打断了林知渝和哑巴大叔的交谈,他们一起走出了小厨房。
八字胡牛犇今天穿着素色的长袍,手里拎着一只家养的老母鸡,家养的母鸡骨架偏瘦,脸上骨头似乎没有两斤的肉,“大冬天的炖个鸡汤喝吧,算是给小林夫妻加个菜,也谢谢昨晚的好意,熏香的效果和哑巴大叔调的安神香差不多,只是味道的持久度欠佳。”
“我接触调香的时间还短,自然不能和大叔相提并论,真是献丑了。”林知渝同牛犇大哥打招呼,还反问了一句,“我们夫妻住在这里叨扰已经十分不好意思了,怎么还劳烦你们给加菜。”
“别那么客气,今天和成玉切磋功夫时,难得赢了一局,俺心情好,而且家里这只老母鸡养了好几年了,逢年过节都要杀只鸡,今日就算招待客人了。”牛犇是个豪爽的性子,说完就拎着老母鸡去厨房,准备热水和剪刀,准备杀鸡。
杨清止和王伯他们闻声从西屋走了出来,一时间院子里热闹非凡。
“还是先吃早饭吧,我已经做好了,一会儿大家吃饱喝足了,再杀鸡也不迟。”林知渝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小老头儿年纪最大,他抬起手里的拐杖敲了敲了,朝着林知渝笑的慈眉善目,“先吃早饭,成玉你今天给我们几个老不死的带什么好吃的了?”
“我输给牛犇大哥了,他都把家里的老母鸡送来了,还不满意吗?”李成屿冲着老头儿呲牙,险些被老头儿一拐杖给敲中脑袋,乐呵呵的提醒,“小老头儿,别闪了你的老腰,还当自己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呢!”
众人闻言都乐呵呵的笑出声来。
林知渝其实挺喜欢这里的氛围,无拘无束欢声笑语,每天就是吃喝玩闹,挺知足的。
一行人吃了早饭之后,牛犇去厨房杀鸡,李成屿帮忙收拾碗筷,显然是不好意思让林知渝忙活。
“小林媳妇帮忙做饭吃就已经很贤惠了,洗碗刷锅这种小活儿我来做就成。”李成屿咧嘴笑的时候,乍一看跟弥勒佛似得,连狰狞的刀疤都顺眼了几分,“你不是会调香嘛,闲着无聊可以让哑巴大叔教你几招。”
“是啊,大叔你教教我吧,别嫌弃我是个女子,勤能补拙,我会好好学的。”横竖都要和哑巴继续之前中断的话题,林知渝也顺着李成屿的话茬儿接了下去,“我身上还带着基本调香的书,是从王城的旧货摊上买来的。有不懂的地方,正好问问大叔。”
杨清止和她交换了一个眼神,起身回到了后院,从房间里拿出了背囊里的两本书。
这书其实是专门准备的,当年章伯还在香料坊的时候用来学习的书,至今也有几十年了。
等他拿着书来到西屋的时候,小老头儿也在替林知渝说话,无非是想要说服哑巴收个徒弟,也好将这门手艺传承下去。
哑巴大叔比划了一连串的手势,因为速度太快,林知渝和杨清止连蒙带猜都未必能够看懂。
只能等着小老头儿翻译,不过从哑巴大叔的表情上能够猜到他是有些不情愿的。
“小林啊,哑巴老弟是担心你们夫妻没住几天就走了,他这个人做事有始有终,不愿意虎头蛇尾,几天的时间他也教不了什么,所以你们别介意啊!”小老头儿嘴角一抽,语调轻描淡写,可表情多少有点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