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渝笑道，“没关系的，大叔不收我做徒弟很正常，不过我倒是想过大叔调香手艺这么好，想着有机会的话，请他到我们的小作坊里做调香的大师傅，我之前和牛犇大哥在小厨房聊了几句，也瞧了大叔给牛犇大哥的安神香。这安神香的效果比得上王城最好的香料坊。”
哑巴大叔微微挑眉，他不知道林知渝的评价是出于真心，还只是客气的恭维。
不过小老头儿他们倒是对视了一眼，“真的吗？原来你们做的生意就是调香的小作坊吗？那倒挺好的，哑巴老弟跟着你们去城里，远比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好。”
“白草湾匪盗猖獗，夹在雁门和瓦紮岭之间，硕大的地方人烟稀少，土壤枯竭适合种粮的地方少的可怜，我们几个老不死的半截儿甚至都埋进黄土里，倒也无所谓了，可哑巴老弟还有成玉他们几个余生还长，你若是有能力将他们几个一并带走吧。”
小老头儿也觉得挺意外的，他不是那种厚脸皮的人，更何况CIA和林知渝夫妻相处两天，居然就提出这种略显过分的要求。怎么看都有点不太合适，明显是在为难对方。
杨清止此时开口，“好啊，只要大叔和成玉他们愿意，我们两口子是十分乐意的，家里的小作坊，平日也要招伙计的。成玉大哥他们都有功夫，而且大叔也会调香，虽然没办法说话，但是会识文断字。离开白草湾有成玉大哥他们陪着，他也不会觉得孤单。”
哑巴大叔没想到话题直接过渡到这里，震惊之余，也看到了杨清止手里拿着的那两本旧书。起先是楞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抬手就将那两本书给抢了过来，埋头翻看了起来。
屋里的几个人都有些讶异，尤其是正在火炉旁烤红薯的半聋老头险些将手里掰开的红薯给丢到炉子里去，更别提拄着拐杖的小老头儿险些那拐杖去敲哑巴的手。
相处这么多年，他们从没有见过哑巴如此失礼。
村子里现在不过十二三口的人，谁都看得出来哑巴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举手抬足都和他们这些乡下老头老太太不一样。可眼下看到哑巴不打招呼就抢书的举动，委实有些惊讶。
反观林知渝，她倒是清楚为何哑巴会如此反常，因为这两本书章伯也曾经请教过杨明治兄弟二人，上面还保留了昔日注解的笔迹。时隔这么多年，早已经物是人非，这两本书的意义对于翻阅过的人自然是特别的存在。
那是他们在调香路上成长的见证！
“我还是少年的时候就曾看过这本书。”哑巴急急忙忙的比划着手势，似乎在解释他为何如此失态。
他看着熟悉的字迹，总能想起当年跟着杨老爷一起学习调香的场景，最初对香料坊一无所知的他，在进入这个地方之后本能的爱上了这里。可刚开始学习这些枯燥的书本，简直要了他半条命。
要知道，他宁可在作坊里跟着那些刚刚通过考核的学徒们在作坊研磨香料粉，或者打理那些调香用的各种花瓣，也好过待在屋里看这些乏味的书，抄写这些香料的名字和配方。
每次动笔抄写之后，扭头就忘记了，因为他只是机械性的抄写，压根没有过脑子。
可动手能力上他却极具天赋，渐渐地伴随着一天天的长大，也能够将学习到的本领和书本上的内容对应起来。至少他能够记住很多关键的地方，也能在作坊的实践中学以致用，精准无误的调出对应的香料。
虽然，用杨老爷的话来说他当时是连蒙带猜，可终究是按照自己的方式领悟其中的奥妙，然后融会贯通，万变不离其宗！
此时此刻，在他失去杨府的身份，失去声音之后，再一次看到这些旧物，唤醒前半生最幸福愉快的记忆时，莫名有种回到当初热血少年的错觉。
“哑巴老弟，似乎很喜欢这两本书。”小老头儿都觉得缘分真是奇妙，意外收留的这对小夫妻居然能够带给哑巴这么多意外惊喜。
林知渝却平静的说道：“大叔若是喜欢这两本书，我愿意送给你的，毕竟我翻看了无数次，也誊写过两本，还送给了自家的弟弟。”
这里指的是杨念北，至少林知渝是真心将他当做弟弟照顾的。
正在埋头看书的哑巴瞬间睁大的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听到没，人家要把书送给你，哑巴老弟，你可算遇到好人了。”小老头儿眼眶都有点泛红，“我劝你听哥哥一句话，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跟着小林夫妻离开白草湾，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是啊，人老了才会感慨良多，那些名啊利啊都要摆在后面，人要先好好的活着才有资格去考虑那些。”
半聋的老头，总算不在盯着烤红薯看了，反而抬头看向哑巴，“以前我很怕死的，媳妇和孩子都被山贼给祸害了，两个尸骨都没留下。当初村民逃难离开这里的时候，我也想要走，可我怕死在半路上，这才留了下来。如今哑巴你有机会离开这里，应该珍惜才对。”
林知渝眉尖儿挑了挑，“老头儿你们不该这么说的，要走也一起走，白草湾所有人加在一起也就十几口人，而且我相公也说了，成玉大哥他们都有功夫，给作坊当个护院的师傅绰绰有余。”
她停顿了一下，眼神也柔软了几分，“至于上了年纪的老头儿老太太就当做在城里养老了，我还有位老伯和你们年纪差不多，他现在生了一场大病，好不容易恢复了。儿女不在身边，孙子们也都读书去了，孤单无依，若是有你们这些人陪着，他也一定很开心。”
“可你们不是来西峡郡做生意的吗？带我们一起走方便吗？”小老头儿反问了一句。
“之前没想到西峡郡如此不安宁，这笔买卖不做也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