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垢见疯和尚和郑隐神情亲切,想起近数日的经历,料定事出有因,便把疯和尚请往外屋密谈。
郑隐服药不久,伤痛顿止。
侧耳细听,双方先似有什争论,无垢始而坚拒,后竟说服,全听不真。
想起涉险经过和连日所料,心方一荡。
再听外屋,语声已止。
跟着便听疯和尚拖着两片破草鞋,踢踏踢踏往外走去。
隔了一会,不见人来。
连呼了两声姊姊,也未答应。
试一起坐,周身痛苦若失,精神只有更好。
再看伤处,已全结疤,残痕累累,宛如龟裂,狼藉全胸,十分丑怪。
生性喜爱好清洁,心上人更爱干净。
自己皮肤本来白如玉雪,更无微暇,忽然变成这等丑态,看神气好些地方决难复原。
心正愁闷,灵鹃忽然走进,笑问:“郑叔伤好了么?
三姑现陪神僧在桃林中饮酒,等你前去,同吃那夜所见长春仙桃,命我来请呢。”
郑隐见有人来,忙把衣服放下。
口虽喜诺,觉着衣全破碎,污秽不堪,主人家无男丁,无法借换。
终日病卧榻上,盖着锦被,还不觉得;似此衣履破碎,伤疤累累,前胸破了一大片,不能遮掩,如何出去见人?
不去自是不舍。
明知无衣可换,说也无用。
正在为难,忽见秋雁捧了一身新衣赶进,笑道:“大姊怎的性急?
也不想想,郑叔病卧数日,这个样儿,如何能去?”
随对郑隐道:“此是三姑前日见你衣履破碎,恐愈后无法更换,特令我姊妹赶做了一身。
快随我们去往桃林西边红霞溪中自行洗沐,将衣换好。
另外一块灵药,乃疯老前辈所赐,命你洗前将伤疤擦满,待有半盏茶时,再入水洗,包你复原,不留半点痕迹。我家也有这类灵药,但是好得没有它快。听疯老前辈口气,对你十分关心。性又好酒,照例不醉不走,为时尚早。三姑最恨人脏,越干净越好。不要心急。”郑隐闻言,喜出望外,连声称谢。偷觑二女,仿佛以目示意,急于更衣洗沐,也未留意。
郑隐随着二女由桃林中穿过,到一小溪前面,二女指了途向,各自走去。
郑隐见清溪如带,并不甚宽,当地正当溪中部最宽之处。
两丈多高一座孤峰,云骨撑空,由水中平地拔起,形势十分陡峭。
上面好些大小洞穴,大者如拳,小者如足。
无数清泉细流,由这些孔窍中喷射而出,玉溅珠喷,夹着漾漾水烟,往下飞洒。
溪中水色碧清,深只四五尺,水底平沙如雪。
只峰脚下略长着几丛水藻,翠带飘飘,随波摇曳。
泉鸣潺潺,声并不洪,与清风击石之声合为幽籁,自协宫商,甚是娱耳。
峰上下碧苔肥沃,一色鲜明,杂以各种红色细花,已极鲜艳。
峰旁更有一座小亭,兀立水上,碧瓦朱栏,大仅方丈,另有小桥与之通连。
亭中设着一个白玉短榻和一个珊瑚衣架,上挂一幅轻绢,知是主人沐浴之所。
妙在四外桃花,当中一片清泉,那峰好似一根碧玉簪倒插水内。
两头清溪映带,花光倒影,景色幽艳,水中再加上这样一座华美清洁的小亭。
再一想起女主人花晨月夕,清泉沐浴情景,心神先已陶醉。
郑隐四顾无人,忙在岸上把旧衣全数脱下,裹成一团,弃向桃花树下。
敷好灵药,待了一会。
见那小亭地面明如晶玉,清光鉴人。
恐有遗垢,遭心上人不快,先就溪边洗净双足,捧了新衣鞋袜,赤脚先往亭内,望着架上所悬轻绢出神,疑此是心上人平日清泉浴罢,拂拭凝脂之用。
意欲先行把玩,还未近前,心头先自怦怦跳动。
刚伸手要拿,偶一低头,猛想起对方乃神仙中人,那位神僧遇事前知,如何可以生出遇想?
再说这等天人,理应香花供养,永为臣仆,也不应有此亵渎之念。
忙把心神强行镇静,想要摒去杂念。
无如积想成痴,相思刻骨,又当无人之际,处在这等美妙景地,微一闭眼,便觉心上人的婷婷情影和沐浴时的秀发披肩,柔肌如雪,活色生香情景,如在目前,满腔深情热爱,老是按捺不下。
由不得凑近前去,朝那随风披拂的粉色轻纳亲了一下。
猛觉脸烧身热,百脉欲沸。
忽听疯和尚笑语远远随风吹到,不禁大惊,忙往水中纵下。
吃清泉一浸,心身自然清凉了些。
暗骂:“我真该死!
神僧和她现正等我同饮,如何在此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