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人随去榻旁椅上坐下,笑问尊客因何至此。
郑隐本不想提疯和尚,假说游山至此,无意深入。
忽想起少女回时,似见胡良随在门外,便具实奉告,说了来意。
转问女主人姓名来历,可是仙人。
主人点头微笑,告以姓申名无垢。
大姊无妄、二姊无咎,均是散仙。
自己虽在修为,功力太浅,尚谈不到。
因乃姊见无垢深山独居,只有两个侄女陪伴,易受人欺,为此设下隐形禁制。
移居数年,均无事故发生。
偶俄有人来访,均是两姊同道至交。
昨夜月明花好,偶然花下弹琴,忽起商声。
跟着便听大侄女灵鹃来报,说有一人越禁深入,似想偷桃。
桃共十二株,乃是仙种,每树只结两枚,十分珍贵。
心疑来了劲敌,妄将埋伏发动,等到擒住,才知是个常人,悔已无及,望勿见怪。
只是前四重禁制均极厉害,怎会从容走入,毫无动静?
方才回时,曾见书僮在寻主人,问知昨夜发现对岸桃花盛开,主人一时心喜,纵将过去。
先还看见主人往林中走进,因溪水太阔,纵不过去,想在附近觅路。
刚一转身,忽然云烟四合,伸手不能见指,狂呼主人未应。
挨到天明一看,溪水桃花,全都不见,前面乃是一片童山秃崖,主人不知去向。
心中惊疑,到处哭喊寻找,均无踪影。
也说为寻疯和尚而来,与郑隐所说正对,好生不解。
说完,便令二女取了一些酒果,与郑隐吃了。
说疯和尚乃两姊好友,只是言动滑稽,令人莫测。
日前来访,要借丹药救人,不容分说,全数取走,须要寻到,才能医好。
暂时不免伤痛,还望忍耐原谅,安心静养才好。
郑隐自见申无垢,便自倾心,已不得能借养伤,多留些日。
因料对方是神仙中人,言行稍微失检,立是祸事,心中尽管爱极,表面丝毫不露。
力言自己不好,如非见那仙桃大得可爱,曾想采走,后来虽觉有主之物,中止前念,形迹终是可疑,如何能够怪人?
并说家有好友,也在病中,十分悬念。
自信服过朱果,体力颇健,一二日内,便不痊愈,也可告辞回去。
当时打扰,却是万分难安。
申无垢只当郑隐好胜,也未深劝,略谈片时,各自走去。
二女原住隔壁房内,夜闻痛楚呻吟之声,唤了两声,未听答应。赶去一看,郑隐面色十分苦痛,本就有些过意不去。郑隐忽然惊醒,借着说话问答,再朝二女竭力一恭维。
郑隐少年英俊,出身世家,又具绝顶聪明,善于承颜希旨,话说出来,刚中带柔。一面把对方说得天上神仙,古今少有;一面暗示自己为人正直,英雄气概,话说得也恰到好处,二女先与投缘,又向申无垢屡说好话。
无垢出身世家,灵心慧质,仙骨仙根,多才多艺,无所不通,爱花喜饮,更嗜琴棋。
先觉郑隐受伤可怜,人又那么英秀谦和。
日在苦痛之中,除睡梦中略现痛苦之容而外,平时相对,不特没有丝毫怨意,反觉打扰主人,过意不去情景,对于上面所说几样癖好,不特具有同嗜,并还同是此中能手,各有所长。
次日午后,做完功课,为防客人烦闷,自己也正无聊,偶往清谈,谈起琴棋二事,居然头头是道,琴筝更是郑氏家传。
无垢大为赞赏,双方越说越投机。
无垢看出郑隐不愿她离开,只一见面,立时喜动颜色。
偏生疯和尚老找不到,两姊归期又远,这一成了朋友,越觉愧对。
心想:“病人心烦,自然想人在旁陪伴,何况彼此性情癖好,样样投机,人又那等端正。”
第四天上,又听郑隐说起,将拜前辈地仙樗散子为师,翠屏峰朱果已被服食,只洞中藏珍尚未寻到。
有一好友,名叫吕志,现在家中养伤,只等痊愈,同往搜寻,必能如愿相偿等语。
无垢前两月曾听两位前辈仙人说起此事,知道未来珍宝主人,具有长眉异相。
郑隐是个美男子,虽与所说不符,但知此事十分隐秘,千余年来均无人知。
新近有人在东海发现一座神碑,上有古仙人所留偈语,几经猜详,才知道宝藏武当后山,真实地点仍无人知,只知内有紫、青双剑和那灵药仙草。
郑隐一个凡人,如无绝大福缘,怎能将朱果得去?
因此又加了好些重视。
双方夙世情孽,本难避免。
无垢初见郑隐时,已觉此人不恶,心生怜借。
哪再经得起对方深心巧计,尽管爱到极处,始终隐而不露,除谈道论琴,旁及种花下棋诸事,辞色始终庄重,目不邪视。
几天过去,情分渐厚,这才说到心中仰慕,意欲仰攀交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