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士又走了。
不像第一次那么突兀,两人是有好好作别的,可李初一的心却更加伤感了。
这次走,羽士不仅仅是一个人,同时还带走了紫鸢和五个小鬼娃娃。恍惚中,李初一感到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举目无亲的徘徊布满在心中。
一直绵软的小手牵住了他的手,那是郝幼潇的。
转过火,李初一努力扯动着嘴角挤出了一个微笑,他想让自己看起来不认为然点,他不想让自己露怯,但明显比以往僵硬得多的笑脸在郝幼潇的一句温柔细语中彻底垮下。
“别孤单,我还在。”
孤单?
小爷从不孤单,小爷乐子多着呢!
李初一很想这么反驳,可他的身材却猛然将郝幼潇搂进了怀中,脸深深的买进了佳人的颈间。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郝幼潇很愕然,认识这么久以来,如此主动的李初一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呢。少女的羞涩让她本能的想要将他推开,可这种动机仅仅涌现了一瞬便烟消云散,脖颈间温热湿润让她的心有些发疼,欲推的手持续上抬轻轻的放在了对方的脑后,不含一丝杂念的温柔抚摩着。
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郝幼潇又可笑又怜惜的想着。
在她的认知中,李初逐一直是个很复杂的人。他有着与其外表极不相当的深沉和狠辣,那张还未完整长开的少年脸庞很多时候甚至比满脸横肉的凶汉还要让人心冷,但更多的时候,那张肉脸却总是在装痴卖傻插科打诨,闹得人哭笑不得满心无奈。
算算时间,两人认识也不算短了。玄冰冷狱里的同生共逝世让郝幼潇看到了李初一的方方面面,尤其是拿阿福的命作为警告更是恨得她咬牙切齿,暗骂此人薄凉冷血。
可抛开这一切,换个态度想一想,她又坦然了。在漠北那种人吃人的处所一个人挣扎求存,李初一那么做并不难让人懂得,他只是想把一切可能危及到他生命的可能掐灭在萌芽之中罢了。换成是她的话她也会如此,固然不会像李初一做的那样嚣张霸道,但她的手段尽对会比他更尽,甚至连警告都没有。
也是直到那时她才终于发觉,自己的心不知不觉中竟然变成了那样,她竟然会替他考虑。
最早是由于那场意外的“坦诚相见”让她的心里多了一丝羞怒的在意,后来从郝宏伟那里得知了家族的打算,这份在意便成了赌气的芥蒂。按正常来讲,这份芥蒂会让她越看李初一越不顺眼,可偏偏宇文玄理横插一杠,致使两人同时陷进冷狱深处不得不携手同行。
一路的艰巨险阻将芥蒂一点点捶打成了友谊,李初一的数次挺身在前则让友谊里多了几分其他的味道。
当郝幼潇创造这一点的时候,她是打心眼里不想承认的。她堂堂郝家大小姐,金枝玉叶中的金枝玉叶,连沈轻衣那种男子都看不在眼里,她会爱好一个近乎于无赖的胖子?
开什么玩笑?
可是当两人坠进那片深海,卷进暗流中不得脱身的时候,她才终于正视起这个问题。
她都已经放弃了,那种浩瀚的气力前她是那么的卑微渺小,根本兴不起一点反抗的动机。
可是李初一没有,也强拉着她不让她放弃。一路上被他抱了那么多次揩了那么多油,唯有那一次是她最心甘甘心,而且奢看着更多的。
那个肉墩墩的怀抱是那么多温热和坚实,避风港一样的掩护着她,守护着她心里那丝对生的盼看。
所以在那之后,她的态度产生了很大的变更。固然极力让自己看起来和以前差未几,但言语间的温柔和屈服却是掩不住的。
郝幼潇不在乎,相反,她很开心自己的这种变更。
可气的是,那头猪竟然视而不见,她知道他是在装傻充愣,却也无可奈何。
本来都已经打算好了,她要好好“感化感化”这头猪,成果冷狱门外异变再生,两人没来得及作别就离开了。
天知道那段日子她是多么的难过,直到从四哥那里得知了李初一平安回到太虚宫的消息才重展欢颜,满心欢乐的给取笑她的郝四爷喂了一颗心火焚身,看着扒光了衣服扎进湖里的四哥心情愉悦的打算着寻个什么由头接洽下那头笨猪。
好在,卧龙之会即将召开,八极盟有幸得到了邀请,她终于有了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可成果呢?
那头猪竟然躲着!
本小姐千里迢迢过来了,那头猪竟然避而不见!
恼怒和酸楚,郝幼潇不知道哪种更多。还没等她想明确这个问题,李初一又从天而降的站到了她身前,一如从前那样将她护在了身后。
天知道她那时候是什么心情,什么委屈不满愤懑羞怒统统消散不见,眼里心里只剩下那个肉墩墩的背影。
她第一次创造,本来一个胖子,也是可以有这样帅气的一面的。
以至于后来的日子,她都恍若在一个开心的梦里一般。哪怕赌气拌嘴,哪怕装丑扮怪,无论小胖子如何作态,她都尽不在意。
她爱好他身上的那种安全感,哪怕外表看着毛毛躁躁很不靠谱,可她知道,他的心比谁都要刚强。
就连余瑶的拒尽都没有打倒他,他伤心,却没有颓废,他很快的调剂好了心态,再次重逢时除了有些心虚,他看不出一点芥蒂的样子容貌。
这才是她观赏的男子,远比那些平日里孤高自负一副成竹在胸样子容貌,可一碰到点事情便没精打采怨天尤人的俏丽男人要远胜万倍。
抛却好看的外壳,那种人实在并不可靠。
人生除逝世无大事,败而不馁才叫强。
郝幼潇一度认为这世上几乎没有事可以真正影响到李初一的心了,无论什么事他都能以自己的方法妥当调剂。
直到现在,她才发觉自己错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再刚强的人一旦被戳到苦楚,也会泪流满面。
李初一哭她见过无数次,玄冰冷狱里隔三差五的他就得嚎上一回。但那都不是真哭,很多时候都是为了逗她宽心,剩下的不是看待敌人就是发熊耍赖发泄不满。
小胖子真哭她只见过两回,一回是得知自己身世的时候为他的娘亲而流泪,另一回便是现在,由于孤单。
是的,孤单。
直到今天郝幼潇才创造,李初一那颗刚强的心刨往坚硬的外壳后,里面竟是何等的孤单。
因孤单而恐慌,因孤单而徘徊,因孤单而自怜,因孤单而神伤。
不知经历了什么,李初一能用刚强将这份孤单深深的包裹起来。平日里胡闹惫赖唯恐天下不乱,总是热热烈闹的他很难让人将孤单寂寞这些词汇跟他接洽起来,唯有这时,唯有他的师父、他最亲的亲人再次离开,并且还带走了与他兄弟姊妹一样的紫鸢和五个小鬼娃娃,他的刚强再也包不住孤单的膨胀,一股脑的宣泄了出来。
怜惜的摸着李初一的头发,郝幼潇暗骂自己笨拙。
想想也是,一个孤儿,再乐天又怎么可能会不孤单呢?
甚至他比孤儿还惨,孤儿是无家可回,他是有家不能回。他那个天子亲爹疯了一样的满世界抓他,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是为了什么亲情,李初一能像现在这样乐观刚强真的多亏了羽士的赞助,可背地里没人的时候,谁又知道他有没有哭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