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少年要救书院齐先生,要拦这方天地坠势,于他而言,只有两条路可走。其中一条,便是寻回那些早些时候被人取走的压胜之物,此物归位,方能稍稍稳住洞天沉降的迅猛势头,也能让齐先生那道金身法相,损耗得慢上几分,哪怕最后骊珠洞天彻底落下,顶多便是让其损去这些年的修为,不至于身死。
三教一家,各有压胜重器镇着骊珠洞天根基,佛门雷音塔,道家天师印,兵家小剑冢,再加上儒家亚圣一脉的山岳玉牌镇圭。只是世事难料,变数横生。道门本是贺小凉来取天师印,偏被李然横插一手,印玺到手后,那位道门玉女并未按原路返回,至今仍在小镇市井间逗留。兵家桓澍更是带着目的而来,要将马苦玄一并带走,自然也没急于离去。
如今算来,唯有儒家亚圣一脉的人马与佛门那位苦行僧尚未露面。只要这两方未曾现身取走各自压胜之物,这方洞天的颓势,便仍有挽回的余地。
而拦住桓澍,便是要让其交出压胜之物,至于会不会得罪真武山,这不在李然的考虑范围之内,大不了就是一剑下去,挑了对方祖师堂,杀几个长老之流,看看他能如何。
至于桓澍,真武山开山祖师的师弟,辈分极高,哪怕是阮邛这个兵家圣人,依着身份也得低其半档,更是个玉璞境修士,战力更强。只不过到了骊珠洞天,受了天地压胜,哪怕是玉璞,到了这里也只剩下了元婴实力。更何况于李然而言,无论元婴还是玉璞,一剑下去,皆无区别。
青衫少年眉眼微眯,倒是并未动手,只是出声道:“本来想着,若是你们能留下压胜之物,我也就没必要浪费手段,可如今看着你这模样,想来是只有杀了你才能取回那座剑冢了!!”
桓澍闻言,眉眼微皱,未做言语,只是看了一眼小镇里的那座书院方向,而后才是出声,“外乡修士,皆有不凡,能不能杀我且先不说。道友就不怕出剑之后坏了规矩,让那位齐先生不高兴吗?或者说,道友不惧我真武山?”
桓澍能走到玉璞境界,自然不是傻子,面前之人虽是第一次见面,可无论是从气势还是寥寥言语,这位真武山的玉璞修士都能感受到一股莫名之威。更何况一个外乡修士,如此年轻便有着龙门境修为,若是不被骊珠洞天这边的天地压胜,保不住会更高,甚至比他还高。如此一来,自然得谨慎些。
对于桓澍的想法,青衫少年自是不知,也无需知道,哪怕对方搬出齐先生与真武山压他,青衫少年更是毫不在意。骊珠洞天下坠,你们这些三教不帮忙也就算了,还趁机取回压胜之物,落井下石,齐先生不想言语,那是觉着这没什么,但李然既然来了,那便是不怕这些,别说是一个真武山,就算是十一境的武神来了,该杀还得杀。
李然摇了摇头,只是一句,“交还是不交?”
这话极为平淡,但却是不准备继续与其多费口舌。
桓澍却是摇头,“宗门之物,自得带回!”
青衫少年眸中骤然凝霜,指尖轻弹,腰间鸿鹄剑便如通灵般破鞘而出,剑鸣清越,直上云霄。不过刹那光景,一道煌煌剑光自天幕垂落,如天河倒倾,携着劈山裂海之势,直直斩向那尊真武山玉璞。
桓澍也不愧是兵家顶尖人物,反应快如电光石火,可李然这一剑的威势,实在太过骇人。别说他此刻修为尚在元婴境,即便仍是玉璞境巅峰时的气象,面对这般近乎人力难抗的一剑,也只能束手无策,断无抵挡之力。
一剑之下,天地寂寥,桓澍这位真武山辈分极高之人也是彻底没了生机。
李然看了一眼,手指轻挑,便见桓澍尸体冒出一抹幽光,是个玉环玩意的咫尺物件,旋即召唤入手,细细感应之下,咫尺物中藏有不少好东西,其中便是有着那座小剑冢。
青衫少年将东西取去,看了一眼桓澍尸体,眉眼平静,旋即便将对方的咫尺物丢给了一直在旁边看戏的马苦玄,似乎是被方才一幕所震惊,这位拽拽少年的目色却是颇为呆滞。
他这位便宜师傅就这般死了?!
这是拽拽少年此刻心中的唯一想法,只不过当他回过神后,自己手中多了个玉环,而那袭青衫已然不见。
……
杀了桓澍,取回了一件压胜之物,李然的心情倒是不错,如此想着,少年便是迈步走到了那株老槐树便上,环顾四周,倒是没见着陆沉那厮的身影,最后却是将目色盯上了身边的祖荫槐树。
“落井下石,死不足惜,只不过我这人心善,不愿意多造杀孽,所以手下留情了不少。若是不想看着他死在这里,坏了自家日后的风水运道,如何去做,想来也不用我说了吧?”
说完这话,青衫少年远远看了一眼福禄街那边的李家,而后便是迈着步子,悠哉悠哉的朝着阮邛的铁匠铺子走去。
待其离开之后,一个头戴莲花冠的道人现身于此,看着面前的祖荫槐树,面色平静,倒是自然,“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也不知道还在犹豫什么?若是真武山那玉璞死了,日后洞天落地,镇上之人都得结下因果,家族延续至此,不算容易啊!”
槐树无风自动,树叶簌簌,像是回应,而后便见一片叶子落下,飘入了道人手中。道人摇了摇头,心里骂了句小气,手中却是施法,将这片槐叶送到了桓澍那边,保下了对方一丝生机。
此事做完,道人消失,那棵生长了许久的槐树也是应声断裂,倒了下去,引得周围不少人都为其疯抢,其中便是有着一个身着红棉袄的小姑娘,个头不大,却是抱着个极为粗大的槐树枝桠,卖力的往后拖拽,倒是有趣。
龙须河畔,铁匠铺子。
阮邛看着面前这个一袭青衫,面色俊秀的外乡剑修,眉眼不由的皱了起来,心里却是不算平静。
倒是一旁的阮秀,吃着糕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青衫少年,眸中却是没了最初的那份炙热。
“阮师傅,有啥就说呗,你这么看着我,我很慌啊!”
少年说着,双手不由的捂住了后面,极有意思。
阮邛却道:“你小子到底是个什么境界?”
李然道:“龙门境啊!”
阮邛骂道:“放屁,你见过谁家龙门一剑斩玉璞的!”
李然嘿嘿一笑,目色看了一眼小镇书院那边。
阮邛眉眼又起,大抵明白了什么,可依旧没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