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这样的一番话,对于科波拉导演打击还是非常大的。
因为说实在的科波拉导演算是老牌导演中比较保守的那一派的,但是你要说他保守的那一派吧,他写的现在启示录那也是非常的让人反思的那种,肯定也不是属于...
科波拉沉默良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上那本已经翻得边角微卷的《大都会》剧本。窗外洛杉矶黄昏的光线斜斜地切进办公室,将他佝偻的身影拉得很长,像一尊被岁月风化的雕像。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也没有被说服后的释然,只有一种近乎悲壮的平静。
“叶明,你说得对。”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每一句话都对。市场、风险、演员、技术、票房逻辑……你从商业角度分析得滴水不漏。我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反驳的点。”
叶明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如此干脆地承认。
但科波拉话锋一转:“可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在梦里看见‘大都会’这座城市的时候,它不是用3D建模出来的,也不是靠特效渲染的??它是活的。钢铁与蒸汽交织的街道上,机器工人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向地下工厂,而高塔之上的权贵们正举杯庆祝新纪元的到来。那种压迫感、那种阶级撕裂的痛楚,是直接烙在我灵魂里的画面。”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我不是不知道阿凡达的技术有多震撼,我也清楚小李子站在船头张开双臂的画面能卖多少张票。但我拍电影,从来不是为了复制别人的成功。教父不是靠俊男靓女火起来的,现代启示录也不是靠爆炸场面赢得金棕榈的。它们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我想说些东西,一些非说不可的东西。”
叶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气势压住了。
“你说我没有标新立异?”科波拉继续道,“那是因为你只看到了表面。大都会不是要创造一个新的赛博朋克流派,也不是要发明一种前所未见的时间旅行机制。它的‘新’,在于它把一百年前弗里茨?朗未竟的寓言,重新嫁接在这个时代的神经末梢上。”
他翻开剧本第一页,指着那段开场旁白念道:“*在未来的城市,头脑指挥双手,而心,调解二者。*"
“这句话,叶明,你觉得普通?可今天的世界呢?人工智能正在接管决策,资本操控着劳动者的命运,而‘心’??人性、共情、道德??正被一点点压缩成数据流中的异常值。我在拍的不是科幻,是在照镜子!”
叶明皱眉:“可观众不会买账的,老爷子。他们进电影院是为了逃避现实,不是为了被现实抽耳光。”
“那就让他们逃不出来!”科波拉猛地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我要让每一个坐在黑暗中的人,在看到那个机器人流泪的瞬间,突然意识到??他自己也可能只是系统里的一颗螺丝钉!我不是要讨好市场,我是要刺穿它!”
房间陷入死寂。
刘天仙下意识后退半步,她从未见过这位温和的老导演如此激烈。叶明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苦笑一声:“所以你是铁了心要赌了?哪怕倾家荡产?”
“不是赌。”科波拉缓缓坐下,语气重归平静,“是还债。我欠电影一部真正的‘大都会’,也欠自己一个交代。这些年我拍过史诗,拿过奖杯,可每当夜深人静,我总会梦见那座城市??它在等我,像一个被遗忘的孩子,在废墟中呼唤父亲的名字。”
他顿了顿,低声说:“我已经七十四岁了,叶明。医生说我心脏不太好,随时可能倒下。如果现在不上,我就永远没机会了。你说我没胜算?也许吧。但有些战斗,胜负本身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没有勇气举起剑。”
叶明久久不语。他知道,此刻任何理性的劝说都已经无效。一个人若已将梦想视作临终前的最后一口气,那便不再是投资,而是殉道。
良久,他轻叹一口气:“那你至少得解决资金问题。卖房子卖地,顶多凑三四千万,离一亿两亿差得太远。”
“我知道。”科波拉点头,“所以我打算分阶段拍摄。先拍核心章节,控制预算在一亿以内。后期制作可以慢慢来,特效也不必全用顶级团队,我可以找一些有才华但便宜的年轻人合作。只要故事完整,视觉风格统一,就有希望。”
“然后呢?谁给你发行?哪家院线愿意排片给一部没人看好的文艺向科幻片?”
“我不指望北美主流市场。”科波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会先把成片送去戛纳。只要能在电影节亮相,获得一点艺术层面的认可,就能撬动国际版权销售。亚洲、欧洲的艺术院线,还有流媒体平台……总有人会为这样的作品买单。”
叶明眯起眼睛:“你在打擦边球。你想借艺术之名行商业之实。”
“为什么不呢?”科波拉笑了,“电影本就是幻术。我能用黑帮史诗讲权力腐蚀,当然也能用未来都市讲人性异化。只要观众走进影院,只要他们看完后有一秒钟的沉默??那就是我的胜利。”
叶明沉默片刻,忽然问道:“那你需要什么?除了钱之外。”
科波拉一愣:“什么意思?”
“我是说,如果你执意要拍,与其看着你孤军奋战最后血本无归,不如我帮你一把。”叶明直视着他,“我不是投资人,但我认识投资人。我知道哪些基金愿意支持‘有争议的艺术项目’,也知道怎么包装这个概念,让它听起来既有文化价值又有潜在回报。”
科波拉瞳孔微缩:“你……愿意帮我?”
“不是帮你实现梦想。”叶明摇头,“是帮你活下去。你要是真把自己逼到破产甚至病倒,好莱坞少的不只是一个导演,是一个时代的见证者。我不希望看到你以悲剧收场。”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下来:“我可以牵线,帮你引入部分外部资本,条件是你必须接受基本的财务监管和进度评估。不能完全由着性子来。另外,演员方面你也得妥协一点??我可以推荐几个兼具实力与人气的名字,至少让海报看起来不至于吓跑所有发行商。”
科波拉沉吟许久,终于点头:“只要不违背创作核心,我愿意谈。”
“还有技术。”叶明补充道,“你不做3D没关系,但必须有一个视觉锚点。每个成功的科幻片都有这样一个符号:阿凡达的蓝色皮肤、终结者的机械骨架、银翼杀手的雨夜霓虹。你的大都会,也需要一个让人记住的意象。”
科波拉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反复出现的画面:一座巨大齿轮缓缓转动,嵌在城市中央,象征秩序与压迫的图腾。他睁开眼:“钟楼。我要建一座贯穿天地的机械钟楼,每到整点,整座城市都会停下一秒,所有人低头默念??那是系统对人类精神的规训仪式。我会把它做成实体模型结合CG,成为全片的视觉核心。”
叶明点头:“够独特,也有隐喻性。可以作为宣传主打。另外,音乐也很关键。你需要一个能承载史诗感又不失冷峻气质的配乐师。”
“我已经有人选了。”科波拉微笑,“汉斯?季默的学生,一个叫林修的年轻人,中国人。他在维也纳学古典作曲,却痴迷工业噪音与电子融合。他的毕业作品《钢铁弥撒》让我震撼。他已经答应参与前期概念设计。”
叶明挑眉:“你还挺会挖新人。”
“老导演的优势就在这儿。”科波拉笑出皱纹,“看得多,识人准。”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终于缓和。
就在这时,刘天仙忽然轻声开口:“科波拉导演……如果您需要一位东方面孔的角色,我可以试镜吗?”
两人皆是一愣。
“我不是想蹭热度。”她认真地说,“我只是觉得,您说的那个‘被系统规训的女人’,她的眼神应该像被困住的鸟。而我……演过太多仙女了,这次,我想落地一次。”
科波拉深深地看着她,良久,缓缓点头:“你会是个惊喜。明天来试镜室,我有个角色,原本设定是德国哲学家的女儿,但现在……或许更适合改成来自东亚的流亡学者之后。你的气质,正好填补这片土地缺失的温柔抵抗。”
刘天仙眼眶微红,轻轻鞠躬:“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会议结束时,夜色已深。叶明送科波拉出门,路上低声问:“真打算这么干了?”
“已经退不了了。”科波拉望着星空,“就像当年拍教父一样,我知道前面有枪林弹雨,可脚步停不下。”
叶明拍拍他肩膀:“那我替你挡几颗子弹。不过记住,别死在片场。”
“放心。”老头咧嘴一笑,“我要活到首映那天,听观众席上的第一声叹息。”
一周后,《大都会》项目正式重启。通过叶明的资源对接,一家专注于“先锋影像”的卢森堡基金同意注资三千万美元,条件是影片需入围三大电影节之一。同时,两家韩国娱乐集团因看好刘天仙的参演,联合追加一千五百万,换取亚太地区优先发行权。
拍摄基地定在匈牙利布达佩斯郊区的一处废弃工厂区。这里曾是东欧最大的机械制造中心,锈迹斑斑的钢架与穹顶完美契合影片所需的颓败美学。剧组开始搭建那座象征性的机械钟楼??高达四十米的钢铁结构,由三百多个手工焊接的齿轮组成,内部藏有灯光系统,可在夜间模拟“城市心跳”。
林修提前进驻,带着十二人的音乐小组开始采集环境音:铁链拖地声、锅炉排气声、老式打字机敲击声,准备将其编入交响乐基底。他在日记中写道:“这不是配乐,是一场机械葬礼的安魂曲。”
刘天仙抵达片场当天,剪去了及腰长发,染成灰白色。她在试镜中饰演女主角在钟楼前独白的片段,一句“我们被教会准时,却忘了如何生活”,让全场工作人员静默良久。科波拉当场宣布:“角色定了。”
然而危机也随之而来。美国税务局突查科波拉个人资产,因其早前申报的大额转账涉嫌避税。虽无确凿证据,但舆论迅速发酵,《好莱坞报道》刊文质疑其“挪用养老金拍梦”。投资方一度暂停拨款,项目濒临停摆。
关键时刻,叶明动用华夏资本背景,联络浙江一家新兴影视集团,以“中外合拍片”名义注入四千万人民币(约合五百八十万美元),换取中国内地发行权及中文配音版本主导权。此举不仅化解燃眉之急,更意外打开了中国市场的大门??国家电影局表示,该片涉及“科技与人文关系”的主题,符合当下政策鼓励方向,有望获得黄金档期排片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