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璋转身, 大步走到宝仪门口：“小鹿姑姑, 你是专门在这儿等我的？”
仙草满面笑脸：“我要往乾清宫往, 天意让我遇见了小国舅……您这是往延寿宫往见太后？”她探头看看那已经远往的身影，“那位姑娘是？”
颜如璋道：“那是我们家里的珮儿。太后要见她，所以今儿特带她进宫。”
仙草对颜家略有懂得，当下道：“是不是那位传说中京城第一美人儿的颜珮儿姑娘？”
颜如璋笑道：“你也听说过？只是那名号是众人胡说的, 不必认真。”
仙草道：“只听说她相貌出众, 倒是从没有见过。”
颜如璋说道：“本来她身子不好，调养至今, 才总算康健了。这才敢叫她进宫。”
仙草点点头，不再追问。只话锋一转：“小国舅，你果然能耐，竟然说服了皇上，把我赐给了禹将军。”
颜如璋摇头笑说：“实话实说，这倒不全是我的功劳，还有雪茶公公屁股的功劳。”
仙草嗤地笑了出来。
她又觉着拿雪茶的苦楚来说笑不妥，便咳嗽了声：“不管怎么样，我都是要出宫往了。想到以后跟小国舅就少见面了，真是有些舍不得。”
颜如璋倒也机灵, 知道仙草不是个没事儿过来依依话别的, 便问：“小鹿姑姑是不是有什么话？”
仙草捏着手指道：“倒也没有别的，只是, 我忽然想起来, 这出宫自然不比在宫内, 在外头的各种花销都要操心，偏偏我是个攒不住银子的，宫内那点俸钱也不够用的，所以正伤头脑呢。”她一边挠头，一边就瞥着颜如璋。
颜如璋打量她的脸色，又听如此说，哑然失笑：“小鹿姑姑本来是在担心盘缠？实在你跟了禹将军，他虽不是个富可敌国的，但到底是夏州一方之霸，难道还会亏了小鹿姑姑？”
仙草叹气说道：“千好万好，不如自己握在手里好啊。哼……小国舅是衔着金汤匙出身的，一生只怕也不懂我们没钱的苦楚呢。”
颜如璋笑道：“好了，不跟你玩笑了，姑姑这一趟往，也是为了朝廷办差，当然不会亏了你。只是我身上不惯带银子，就改天再给姑姑送一些来，如何？”
仙草大喜：“小国舅果然是个豪放之人。不过改天……你可别忘了啊。”
颜如璋想了想，低头看看身上，终于把自己腰间的一枚玉佩摘了下来，郑重说道：“这是皇上当初赐给我的，可贵无比，我一直都带在身上，如今你拿着，我若是忘了给你钱，你就不用还我这个了，如何？”
仙草嘴里说：“这怎么好意思？皇上所赐的东西我却拿着……”却尽不迟疑接了过来，在手里握得牢牢的。
颜如璋忍着笑道：“小鹿姑姑这一往，可别只顾着贪玩贪吃，记得自己该做什么才好。”
“那当然了，”仙草点头如小鸡啄米，道：“拿人家的手短，如今我更拿了小国舅的钱，当然要卖力做事了。”
颜如璋笑道：“那好吧，我先过往延寿宫了，恐怕太后等的着急。”
仙草恭恭敬敬地俯身道：“恭送小国舅。”
颜如璋笑看她一眼，转身往了。
仙草目送他离开，低头看向手中那块玉佩，见白玉晶莹剔透，毫无瑕疵，上头浮着龙形纹，内造局的高手所制，果然并非凡品。
可见赵踞是真心重视颜如璋，才把这好东西赐给他。
仙草爱不释手地摩挲了会儿，这才警惕翼翼地放进怀中。
*****
仙草往乾清宫自然是寻紫芝的，毕竟自己要出宫了，能见面的机会越发少了。
另外，听说雪茶的伤已经养好，也果然又重新给调回了乾清宫在天子眼前当差，只不过暂时还没有恢复首领太监的职位。
仙草静静地转过文华殿，探看了片刻，恰一个小太监经过，仙草拉住他问：“皇上在殿内吗？”
小太监道：“方才还在，延寿宫那边派人来请，皇上就过往了。”
仙草心底又浮现那道端庄袅娜的身影，不知为何，总觉着有些令人不安。
她只得尽量压下这种莫名其妙的感到，又问：“雪茶公公是随着吗？”
“当然是随着呢。”
“那紫芝呢？”
“紫芝姐姐……”小太监脸上浮现一丝迟疑之色，然后小声说道：“姑姑还没听说吗，紫芝昨晚上已经离开了乾清宫，听说，是给调往了尚衣局。”
仙草大惊：“什么？好好地怎么调了？”
小太监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
打发了那小太监，仙草掂量片刻，决定先往尚衣局。
尚衣局的差事跟乾清宫不可同日而语，乾清宫的宫女自来比别的处所的都要高上一等，如今紫芝往了那里，自然不能算是好事。
仙草一路急行来到尚衣局，却见宫女们来来往往，繁忙非常，她总算捉住一个经过的小宫女：“可认得乾清宫过来的紫芝吗？”
那小宫女却不认得仙草，骨碌碌地打量她一眼，促往后面指了指。
仙草撇开她，一路往内，绕过正房往后，还没看见人，就闻声有个声音骂道：“你是怎么做事的，好好地把新洗的衣裳都摔了，这可是急等着穿的，你好歹也是乾清宫退下来的，怎么这么笨手粗脚的？你索性把这些都清算了吧！”
仙草听到后面一句，冒头一看，果然是一个尚衣局的嬷嬷在指着紫芝骂呢。
紫芝一声不吭。那嬷嬷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道：“你可留些神，要还是这么着不干正经事，那我可回了上头，仍送你回浣衣局了。”
紫芝嘴角一动，还是没有做声，到那嬷嬷往后，她才慢慢蹲下身子，要把地上掉落的衣裳都捡起来。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竟握住了她的手段，紫芝一惊抬头，却见眼前站着的竟是仙草。
四目相对，紫芝怔了怔：“你怎么来了。”
仙草皱眉：“我本来往乾清宫找你，听说你给调到这里来了，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忽然调动？”
来的路上仙草就极快地想了一遍，她有些担心赵踞是由于自己要出宫之事迁怒了紫芝，假如是那样，那可真是无妄之灾了。
紫芝摇头：“没什么缘故，只是寻常调动而已，何况离开那里倒也好，你不是常说伺候皇上不轻易吗，如今倒是能轻松些。”
仙草喝问：“别瞒着我，到底是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