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草闻声动静, 忙先结束非礼雪茶, 跳起来跑到门口。
打开门看时, 却见廊下空无一人, 只有风卷着雪花, 轻飘飘地旋落。
仙草左顾右盼,怀疑地回到榻前。
却见雪茶把自己裹成了一条虫,他警惕地瞪着眼睛看她:“你、你还不快走?”
仙草笑道:“我是好心, 你做什么防贼似的对我?对了,方才那咳嗽的人是谁, 听着声音有点熟悉, 似乎、挺叫人……”
仙草正在忖度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到,雪茶接口道:“是不是挺叫人讨厌的?”
“是是是, 就是很令人讨厌,”仙草恍然大悟, “那是谁呢?”
雪茶道:“不用猜了, 是高五。”
“他?”仙草回想起来, “是那个把我拦住了的逝世太监。”
雪茶白了她一眼, 仙草笑道:“这个称呼是专门给他的。可是他怎么在这里?我方才看的时候人又不见了。”
雪茶说道:“他是有武功的人, 若要暗躲身形,又怎会让你发觉?你可要警惕不要往招惹他。至于为什么来这里,也许是他想来看看我逝世了没有吧。”
仙草感叹:“本来他这么厉害,倒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咦, 他要是看到我在这里, 回头跟皇上一通乱说,你会不会又要随着糟糕啊?”
仙草是故意恫吓,雪茶却并不上当,只道:“我们主子自然是贤明的,唯独关乎紫麟宫的事,就会乱了分寸,先前徐太妃娘娘给赐逝世之后,把全部宫内的人几乎都杀了……唉……”
仙草听了这个,也敛了笑脸低下头往。
雪茶默默地:“我本认为就到那为止了。没想到你又冒出来。”
仙草说道:“以后不会了。”
雪茶有些怀疑:“以后怎么不会?”
仙草道:“皇上、应当会许我出宫了。”
“真的?”雪茶的眼中透出惊奇跟紧张之色。
仙草一笑:“真的,你的这通打……没有白挨。”
雪茶直直地看着她,毫无喜色。
固然认定了她留在宫内对赵踞并非好事,但是一想到她要离开,甚至从此可能再不相见,那心却仿佛给刀锋划过似的难过。
“倒、倒也好,”雪茶垂着眼皮,委曲说道:“你若跟了禹将军,你这样会讨人爱好,只怕禹将军就收了你,以后……做的好的话,兴许还是一品夫人呢。”
仙草含笑歪头看着雪茶:“一品夫人吗?”
雪茶道:“是啊。”
仙草想了想,并未反驳,只道:“假如我真当了一品夫人,你是皇上身边的首领太监,咱们两个都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以后宫内你横着走,宫外我横着走,想想就忍不住要笑出声了。”
雪茶正满心伤感,听了她这些话,果然忍不住嗤地笑起来:“谁跟你横着走,你是螃蟹么?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也是能随便乱用的?你是想造反不成?”
仙草见他笑了,才略微放心,当下笑道:“好吧,那先不说这些了,总之你要快些把伤养好,这才是最要紧的。”
雪茶见她又贼溜溜地瞄自己的腰下,忍不住把被子裹的稍微紧了些,一时把方才的感伤忘了。
“你说,”雪茶问:“皇上会不会从此不爱好我,不用我了?”
仙草叹道:“伺候了他那么久,你还不知道吗?皇上身边儿缺了谁,也缺不了你。”
雪茶固然觉着她这句话很有夸张其词拍马屁的嫌疑,但是不知为何,竟然也因而心安了很多。
仙草又说:“既然你不肯,那我就不看了,只是你要警惕休养,若觉着不妥,即刻叫太医细看,知道吗?”
雪茶道:“知道了,你放心吧,以后也别再偷偷地过来了……瞒不过皇上的。”
仙草才道:“明确。”
今晚闹这一场的时候就早想过,说的那些话,也是特地叫人传到赵踞耳中往的。
只是没想到,高五会涌现在这里,那个阴阳怪气的逝世太监既然是天子的亲信,那自己跟雪茶所说的话,自然也都落进他的耳中,相当于赵踞亲耳闻声了。
那就好。
***
冬至这日,天子固然休政,但要举办更加重要的祭天大典。
宫内宫外皆都繁忙异常,其中更以太常寺、礼部的人最为繁忙。
各执事官往往通宵达旦地周转,期间还有御史不时地进行巡视,免得有人疏忽怠慢,行动不检等等,以及礼献的法器,安排的摆设务必尽善尽美,合乎规矩,不得有丝毫的纰漏之处。
凌晨太和钟响起之时,天子步行出宫,前往祭天台主持祭天仪式,迎帝神,奠玉帛,到最后撤馔,送神等,亦不敢有丝毫懈怠。
等到仪式结束,天子仍然步行回宫,又在泰和殿吸收了百官们呈递的贺表。
递呈贺表之后,群臣们鱼贯退出,陆续出宫。
就在百官们退散之后,却有一道人影远远地从后宫而来。
那人来到泰和殿前,有小太监进内禀奏,未几时,里头命传。
仙草迈步进了殿内,脚下是光可鉴人的琉璃地面,她垂头看着自己的影子浮在上面,有些不太逼真,一会儿似是小鹿,一会儿又似是真的自己。
恍惚中上前跪拜天子,过了许久,在她等的几乎要睡着了,才闻声赵踞说道:“你该知道,本日朕传你来,是为了什么。”
仙草道:“皇上……是有什么要吩咐奴婢吗?”
赵踞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竭力让自己看明确眼前的这个人。
天子告诉自己——这是鹿仙草,这只是当初那个令他极为仇恨的人。
他把其他的杂念给彻底摒弃,毫无任何情绪地说道:“当初禹泰起向朕讨你,朕因觉着你……配不上禹卿,所以拒尽了他,可是后来,太后跟如璋又跟朕提起此事。太后倒是夸赞你聪慧,所以朕觉着,倒也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