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岚岚比顾北早五分钟到家,刚拿出一床被子铺开后,门铃响起。
转身去开门,同时还有被动静吵醒的杨母,披散着头发从卧房内出来,询问她,“是你的同学来了?”
“是北北,妈您回去睡吧。”
“这么晚过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事儿,”杨岚岚拍了拍胸脯,“八成是和男朋友闹别扭了,有我在呢,会好好开导她的。”
得了,你还没个男朋友呢。
杨母不全然放心女儿,顾北进来后眼见人眼眶红肿,显然是哭过的样子,喊了声小北。
“阿姨,抱歉这么晚打扰您和岚岚了。”顾北礼貌地和杨母打招呼,后者摇摇头,“还说什么打扰呢,阿姨巴不得你来家里坐坐。”
“可不是。”杨岚岚将顾北往房间里推,耍贫嘴道,“我妈都恨不得我跟你身份互换。”
“死丫头。”杨母笑着骂了她句,不再耽误小姐妹俩谈心时间,善解人意地关上房门休息。
进了房间,顾北将事情一五一十告知杨岚岚。
二人盘在腿上,杨岚岚抽了一张纸巾给顾北醒鼻涕,左手轻轻拍抚她的后背,“不要想太多,她就是嫉妒你,又不如你,才故意用恶语中伤你。你想啊,那些有能力,自己有生活的人,哪有那么多的空闲去关注别人,还说三道四。”
“你是说的没错,可她这样就是特别恶心人。”顾北将纸巾折好,顺手扔到垃圾桶中,吸了吸鼻子,“而且我另外两个宿友也都怀疑我是那样的人。”
“也是情理之中啊。”杨岚岚一语成功让顾北僵滞住,满意地继续道,“你们才认识多久,就算同住一个宿舍,也是各自有各自圈子,她们没有彻底了解你的为人也是正常,本来这个世界上就是这样,你身后站着优秀的人或者耀眼的背景,别人会出于主观自动地将你的成功归纳为天生好命。”
——“所以啊,说到底还是人性,酸呗。”
杨岚岚说得头头是道,顾北闷头思考了许久,最终冒出一句,“都怪原昀南,非要那么好做什么。”
杨岚岚想扶额,顾北侧过身正面对着她,可怜兮地的像只幼鹿地看向自己,“岚岚,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太差劲了,配不上原昀南,那些人才会这样看我。”
“不是!”杨岚岚果决并且坚定地否认顾北这样的想法,“要知道,你顾北聪明,学习强,长得又美,还贤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能忍得你家男人那身臭脾气,我告诉你吧,你这种人放在人堆里,就活该有男朋友。”
“要我说,就是原昀南那小子赚了!”
顾北半信半疑,杨岚岚简直扶额,仰天长吁一口气后吐出,严肃并且认真的双臂摁住顾北肩头,“相信我,你绝对配得上原昀南。哦不对,是那家伙刚好配得上你,懂了吗?”
顾北木木点头。
算了。
杨岚岚直觉现在的顾北钻进了思维死胡同,一时半会讲不通,只好选择闺蜜洽谈中的缓兵之计,“先睡觉,睡好了明天我跟你说。”
“好。”顾北出奇听话,在杨岚岚的注目下钻进被窝。
熄灯,房间内陷入寂静与黑暗。
许久许久,杨岚岚轻微不可察的鼾声响起,若有若无。背对着她的顾北突然睁眼,明亮的眼睛里在黑暗中与往常不同,如同古井无波,甚至有些骇人。
她从床上轻然坐起,回首看了眼杨岚岚的睡颜,兀自坐在床上,久久失神。
隔日杨岚岚起床时,探手摸了摸,左侧床铺早已空荡荡,心神一慌,急忙下床,好在打开门发现人和自家母上大人正亲热地边聊着天,吃着早餐。
松了一口气,咧嘴打着招呼,“早上好。”
“好什么好,都十点了,在学校平时都睡这么晚,还用上课吗?”杨母上一秒还和顾北笑如灿花闲聊着的脸,面对女儿就板了起来。
一大早被人教训的杨岚岚苦了脸,灰溜溜地钻进洗手间洗漱。
杨母转回头,又换上笑脸,“小北啊,你乐意在家住多几天,阿姨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觉得麻烦呢。”
顾北连续两天没有去上专业课,由于她在紧急联系人那一栏填的是原昀南电话。
原昀南在外市接到辅导员询问学生情况的电话后,想都没想直接连夜驱车返回海城。
清晨六点,海城城市边缘飘起穿透湿雾的零碎曙光。
充满老旧气息的小区里,杨岚岚家所在单元楼外停放了辆还未熄火的轿车,顾北低着头站在原昀南面前。男人俯身看她,像是面对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压下满身舟车劳顿的疲倦,嗓音粗哑地问她,“为什么不去上课?”
顾北盯住地面,用脚尖划着小圈圈,小声嘟囔,“生病了,不舒服。”
原昀南眸色隼利看穿顾北谎言,最终化为幽深,“不去医院,跑来这里?”
“我…岚岚家有感冒药…”
这话说出来顾北自己都愣了下,拙劣到连傻子都未必相信的借口。
陷入静默,顾北顿了顿后,仿佛对于不擅长撒谎这件事情认命般地吐了一口气,“有点不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原昀南语气僵硬甚至有点凌厉,大有问到底的势头,顾北缩了缩脖子,别过脸。
她这样子不说话,百分百是犯倔,就算是原昀南也别想撬开她的嘴得到答案。
原昀南无奈泄了一口气,对顾北任凭他如何想硬气,都少了点刚劲,放柔声音,“不说话,要我怎么安慰,嗯?”
令人出乎意料的态度。
顾北呆呆地仰头,在认识原昀南五年来所形成的惯性,根深蒂固的印象让顾北以为她会被斥责,会被骂。毕竟,她现在不去上课又不愿给原昀南一个解释的行为完全就是在无理取闹。
其实整件事情说来,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帮温煦,不帮温煦也没有现如今的烦心事,不禁损害了她自己,连带原昀南都被泼了脏水。
遇到原昀南之前,她好像已然习惯了,明明可以接受流言蜚语本心不动。
但原昀南不可以,至少从顾北看来,他不该遭受这些。
自从首次遇见他时,天骄与成功之类的字眼便与他如影随行。他从未真正失败过,就好像生活对谁都可以开玩笑,唯独在原昀南面前丧失了这种能力。
他太优秀,像光洁的玉石,毫无瑕疵。而自己却让他徒增污点。
如果原昀南因此开始就怒气满满地朝她发脾气,她心里或许会好受些,可偏偏还未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他已经将姿态降得更低,温声细语的哄着自己,瞬间泪腺就好比崩塌的堤坝,不受控制。
“别哭。”原昀南将人拉过来,在她唇上亲了下,“好端端的哭什么,不哭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