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饭后，几人从餐厅移步客厅，顾北借口去了躺洗手间顺便补妆。
原昀南喝了口茶，瞟了眼神情淡然，一脸‘我真的很自然’的姨妈，没忍住地开口，“温煦都告诉您什么了？”
“啊？告诉我什么？”阮淑仪开始装傻。
若说装傻功力，整个上流圈里还真没几个女人比得过阮淑仪，神情没有波动，就连眉梢眼神嘴角的小细节都算无遗漏地把控很好。
可惜作为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阮淑仪的两个男人之一，原昀南一语拆穿，“您甭给我装，您请顾北过来干嘛？”
“啧。”被无情拆穿后倒也不觉尴尬的阮淑仪没好气，霸道地倒打一耙，怪里怪气道，“还不是为了我那个不争气的外甥，为了人家傻傻地苦等好几年，我都怀疑他已经心遁入佛，还是性取向变了。”
——“怎么，人回来了，你还不高兴？要不是温煦跟我说，我咋还不知道你那么能作？”
原昀南正欲开口，余光瞥见顾北恰巧从走廊那段过来，只好讪讪闭嘴。
作客别人家，打扰太久也不合适。顾北坐着喝了一会茶，便从位置上起来，准备正式道别。
客人道别，身为主人家阮淑仪自然相送，不过换了种方式，努力地将标志着温煦的助攻精神‘接力棒’秉承到底，“让昀南送你回去吧，这儿路偏不好打车。”&am;
“家里不是有司机？”垫着西服外套的原昀南下意识竖起眉，出口拒绝。
阮淑仪避开顾北视线，扭头瞪了他一眼，又转回头朝顾北莞尔道，“家里司机要送我家那位去事务所，你就坐昀南的车。他反正回公司，顺路。”
顾北唇线微扬，但不明显，没敢应声。生怕原昀南再拒绝，届时连身为长辈的阮淑仪都一同尴尬。只好等待原昀南松口。
阮淑仪恨原昀南烂铁不成钢，左眉梢微挑，边说边撇脸朝原昀南狠命使眼色，“你不是两点要到公司开会？再不走一会就迟到了。”
大有一副‘你敢不应我就闹腾’架势。
无奈之下，原昀南才应声，“走吧。”
“去吧去吧。”顾北没反应过来是原昀南朝自己说话，阮淑仪率先会意，朝门口直摆手，待二人走后，一直静坐充当着配角的景明等院子里发动机声走远了，才将眼珠子从屏幕上升起，低缓开口，“你就少管些人年轻人的事儿。”
“你懂什么？”阮淑仪呛他，全然不同顾北在时的优雅贵妇形象，颇有泼辣之风，“昀南什么性子我不知道？闷到骨子里，心眼又死，不逼一逼他，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外甥孙，我懒得跟你说，你爷俩就一臭德行。”
得，还赖上自己。
景明也懒得和老妻拌嘴，搁下茶杯，起身上楼。
车内，顾北和原昀南一同坐在后座上，之间弥漫着一种不尴不尬的气氛，好几次顾北想开口，却因眼见原昀南朝外张望风景又或者是垂首用平板电脑清理邮箱根本无心与自己搭话的架势打了退堂鼓。
直到她到了小区后下车，顾北才冒出第一句话，“谢谢你送我回来。”
“唔。”原昀南惜字如金。
正准备让司机开车时，一只手搭住车窗，四只青葱玉指像充满了力量，钳住了车身和原昀南的全部注意力。
“昀南，其实这句话我想说很久了。”顾北轻舔了舔干燥的下唇，盯着车窗缝隙内不知情绪的男人，“当初我贸然离开，给你带去了伤害，罔顾了你的感受。抱歉，这些年我很对不起。”
透过窗缝，原昀南能感受到顾北话里的真切，她那对本是明亮如星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片灰色，黯淡无彩。
男人滚了滚喉结，在顾北看不见的地方，拳头虚握。
“……”
明明有所想倾之而出的话语，最终还是消融，化为轻飘飘两个字，“走吧。”
司机领命，脚踩油门，汽车扬长而去。
顾北孤零零立在道路边，手心泛起几分湿意，目光黯淡地紧随远去的车屁股，直至消失，才失落收回。
“oss…”司机瞟了眼后视镜，镜里原昀南微仰脖陷在座椅靠背中，闭目养神。身为司机兼保镖，他职责只是专心开车和保护老板人身安全，听八卦这种事情是不存在的。
没错。
就算听到了，那也要将这话永远烂死在心中。只是他这会琢磨不透老板的心思，无法安排行程走，“还去公司吗？”
“回老宅。”原昀南没睁眼，抬手揉了揉紧皱到发疼的眉心肉。
-
四月份。
一家名为roma的个人品牌服装店在市中心地界悄然开业。
开业时间比顾北预期快，这主要还是归功于温煦，如果没有他一直帮衬着，或许自己依旧在寻找店面，对比三家的路途上奔劳。
感慨当年在大学，虽然是闹了乌龙，盲打莽撞地帮着温煦挡下他第任前女友的桃花债惹了不少麻烦。
谁知如今换来了涌泉相报。
店面不大，介于五六十平之间，装潢总体色调较为简单，衣服按款式分区悬挂，橱窗前衣服成套展示。如果有顾客进到里面，第一感觉就是店内很舒服，不繁琐也并不简单，看得出店主是下了功夫在灯光陈列上。
开业当天，温煦领着一帮帝都富二代，开着豪车队在路口前一字摆开，配上他令人送来的话花篮，倒也吸引不少路人目光。加上地段中心，就来往人群纷纷驻足看看是哪家店开业能引来这难得一见的豪车列队。
“怎么样，哥哥够给面子吧。”温煦斜着上半身靠在柜台前，顾北正忙着取茶叶泡茶，他探手接过顺势直接递给一旁的某个公子哥，示意他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没茶泡，她也只好和温煦搭话，“够，就是高调过头了。”
温煦乐了，人开业巴不得动静从街头闹到街巷，吸引客流。她倒好，嫌高调，“不高调怎么能把狐狸引过来，嗯？”
顾北花了三秒钟听懂他意指的狐狸是谁——原昀南。不禁唇线翘起弧度，“他啊，上回在景太太家里送我回来时，一脸不情不愿的。”
恰好茶泡好了，那群富二代先递给温煦一杯，后者接过吹吹漂浮茶面的茶叶，呷了口，“之后没再见着？”
摇头，“一直到我帮景太太做完衣服，都没见过了。我猜躲着我呢。”
“啧。”温煦暗骂原昀南闷骚，还特么傲娇，明明盼着人回来，回来了又端起来，“改日我再帮你探探敌情。”
“别了。”顾北将垂发别起在耳后，低头轻笑，“歉也道了，他既然执意躲着我，我就不去打扰他了。我等着，哪天他想见我了，我自然在这。”
当年她走，自己也清楚给原昀南带去多大伤害，如今她回来，也不指望一时半会能将人哄好。只要知道他现在身边还没有其他人，自己就还有挽回机会。
温煦目光落在她略低的脸庞上，灯光下低垂的眼睫狭长浓密，阴影落在眼窝上，遮住眼中所有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