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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注意到苏泽月一瞬间褪去血色的面庞.
府中所有人.包括坊间的流传也只是说.白家大小姐为白爵爷的私生女.在皇室郡主嫁入白府之前.便已经存在.
而苏泽月与白真的姻缘.本來可以是一段再美好不过的佳话.
她从青涩的年纪爱上那个男人.直到亲口从表兄苏泽陵.也就是当时刚刚即位的苏曜皇那里.求得一纸婚约.期间耗费的无数个辗转反侧的思念.满怀期待的等候.痴傻如狂的付出.都因此而觉值得.
所幸.白真并沒有因为她太过热情而有丝毫看轻.虽然.她当时很清楚.白真本是无意继续生活在苏曜国的.但无论如何.她得到了他.不是吗.
嫁入白府的第一天.从皇城霓都一路颠簸.深夜才至出云洲.那时府外沒有接亲的人.她也安慰自己如今时日已晚.或许那人不知送嫁的队伍会在此刻到來.
负责送嫁的一位大臣在与守门之人交涉.百无聊赖间苏泽月悄悄掀起了红纱盖头.牌匾上挂着礼带.爵爷府几个大字映入眼帘.唯独沒有想象中张灯结彩红绸遍布的喜乐气氛.
这下.再怎么催眠自己.苏泽月也沒法相信这白虎大将军是真心愿意娶她的了.
那一夜沒有洞房花烛.满屋只有一根白蜡伴她入眠.其实也无法入眠.
奶娘一直在耳边说很多安慰的话.说到她想就此哭到天亮.想抓住白真亲口问问.既然不愿.为何要答应娶她.
即便几岁时家逢巨变.苏泽月父母双亡.清王府摇摇欲坠.唯一的大哥在外学艺了无踪影.此后被皇舅舅一家接入宫中生活.见惯腥风血雨.她也沒有这般窘迫过.也就是因为她的执念太深.使得奶娘傻傻的为自己付出了生命.
而那之后.她也终于知道了答案.知道为什么皇兄会那么爽快的同意自己的请求.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又怎么能生出心善之人.
筹谋着要借婚约束缚当时还是大将军的白真.差的就是一个可以尽情利用的皇室之女.若是公主之身.未免太抬举白真.既然有她这傻透了的郡主愿意出头.苏泽陵自然乐得成事.
他借着送亲的队伍.左右逢源.告诉奶娘白真待苏泽月不好的真相.说一切都因那个叫白映儿的婴儿而起.又对府中的管家直言.她们的郡主娇蛮.恐会对府中之人下手以保地位.还望多担待.
而当时苏泽月便有所耳闻.耳闻自己名义上的夫君.已经有了与他最爱之女子的结晶.
她想.若是自己把那孩子视若己出.会不会就能得到夫君的喜爱.她未能想得更多.也來不及想更多.在苏泽陵的一手棋局下.她永远是被反复利用的棋子.
奶娘被人蛊惑.对当时尚是婴儿的白大小姐下毒.那毒是送亲队伍中的人赠与.剧烈无比.小婴儿不过是唇瓣碰到些许.便开始浑身发紫有殒命之兆.
而那日.是白真第一次入她的房间.一开口便是嘲讽质问.仿若有天大的恨意.奶娘的尸体像丢破布袋一样被他的属下扔到眼前.苏泽月还记得那一刻的心如死灰.
白真的眼神冰冷.根本不屑与她多说什么.两句话便判了罪行.交代下人把府中后院一切的权利都给她.便行色匆匆的离开了.之后再沒进过墨兰院.反倒來者不拒的收了众多姬妾美人入府.企图让她忙得焦头烂额沒时间再害白真的宝贝.
时间过去这么多年.往往她把那个白真的替身当做自己真正所爱之人时.记起这件事都会觉得颤栗.她内心其实再清楚不过.那驰骋沙场的将军既然在最初的时候选择离开.就永远不会再回來.
是她自欺.还以为能够一直活在虚幻之中.所以得知枕边人其实只是顶着一张与白真相同的脸的暗卫时.苏泽月崩溃了.
害了白真.是她失去理智之时的决定.既然回不了头.她便由着自己心死.
好在.府中不是还有一个白映儿吗.
相似的眉眼.乖顺的模样.看见她.便像是见到白真在眼前.与那个替身的感觉不同.白映儿是白真的亲生骨肉.那眉眼.分明就有那人的影子.不参半点虚假.
苏泽月告诉自己.既然白真已经回不來.无论是替身还是真人.她都不再求了.留一个白映儿在身边陪着.往后的日子也算有了寄托.
这般的念头一出现便在她心里疯长.于是苏泽月托以前清王府的老奴.找到一个术士.妄图以契约束缚自己的儿子与白映儿和平共处.
只是她看得清楚.那女孩对自己的心防不小.苏泽月告诫自己慢慢來.不要因为一时情急反倒把那人推得远了.
本來.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之所以同意了今日白静的请求.不过也是寻个府中之人全都会到场的机会.见见白映儿罢了.
哪会想到.今日这局.她竟是被利用的那个.
听到悲今振振有词.众人低声附和.说白映儿对爵府含着一股怨气.是对奶娘的怨气吗.与府中气运不合.笑话.难不成白映儿在自家亲爹的府上.还会气运不合.
苏泽月初听只觉荒唐可笑.想得越深.越觉得心间泛凉.
说什么府中那些诡异之事皆因白映儿而起.她还会嗤之以鼻.但女孩若是对白府有怨气.却是有迹可循.毕竟十年前她虽愤恨皇兄的利用.也心疼奶娘的离世.沒有去询问关于那个婴儿的事情.
但即便沒有从别人口中知晓什么.单看当时白真的表情.她便心中明悟.当时的情况定然万分焦急.本來.皇兄一出手.怎会有漏网之鱼.
也不知那人用了什么方法.竟保住了白映儿一条命.
至于气运.府中已经不是姓白的天下了.白真落到皇兄手上.又怎么会有活路.也难怪.白映儿无法在府中安然存活.
可.若真是如此.她该怎么办.这个小孩是她最后所求了.难道这点心愿.也不值得满足.苏泽月眼眶有些湿润.看向人群中即使被责骂也不曾出声的白映儿.她心头的一腔热血.尽数便浇灭.
白真是如此.白映儿也是如此.所有她想在皇兄手下保护的人.最终都被她自己推向深渊.
闭了闭眼.苏泽月身子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被身边的丫鬟眼明手快的扶住.低声询问:“夫人.您脸色很难看.沒事吧.”
被这一声拉回思绪.苏泽月想挤出一抹笑颜.却终是睫羽轻颤保持着面无表情:“无碍.”
小丫鬟的声音在一片声讨白映儿的喧闹中.沒有激起半点波澜.
苏泽月耳中充斥着众人直言把这灾星赶出白府的怒骂.面色渐渐阴沉.
白映儿的真身依旧在屋檐之上.神色淡淡的看着下方闹剧.想着这大家族中的女眷.其实与集市上卖菜的大娘沒有什么差别.情绪激动的时候.全然沒有形象.也不记得自己的身份.
倒是看到苏泽月的神情.女孩有一丝恍惚.因为那人眸子里的担忧.和曾经的白真如出一撤.轻笑一声.白映儿低声喃喃:“看在这眼神的份上.今后我便饶你一命.”
悲今很是满意这一刻的形势.觉得任务已经圆满完成.差的就是这位郡主夫人发话.把现在这个傀儡赶出府去.然后他们也不奢求白府的银两.只求能有命活着回到灵谷寺.
眼见着众人议论着、怒骂着.却沒有一人求到苏泽月跟前.那位嫩黄色衣裳的女子暗恨这些人的胆小.只是也不得不做一个出头鸟.
“郡主夫人.婢子斗胆.想请教夫人一事.还请夫人赐教.”依旧是跪地的姿势.这次给人的感觉却沒有初时的臣服.
即便如此.苏泽月也不打算因此责骂了她.沒有心力因小事周旋.但众目睽睽.她却无法说出一个不愿.
点点头.苏泽月视线停在那女子身上.像是等着她的后文.
黄衣女子诧异于主母沒有命她起身.心中也有些后悔一时情急的出头.但箭在弦上.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郡主夫人.坊间传闻.府中的怪事都是在白大小姐入府之后才陆续发生的.甚至.大小姐入府这半月的时间.府中每个人都觉得身心诡异的难受.这切身的体会怎能有假.婢子斗胆.想问问夫人.打算如何做.挽救后宅的危机.”
这女子并非愚笨之人.她早就看出苏泽月对那大小姐的偏袒.也知道如果自己直言要惩罚白映儿.定会遭人记恨.所以她只是以一个府中之人的身份.问苏泽月会如何做.
这如何做.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把白映儿谴了出去.索性那大小姐已经在府外住了十年.想必随便一处小宅子.便可安置.二便是把府中之人尽数请出.左右白家主已经很多年不管后院之事.也沒有再进任何女眷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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