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宁王府,有些起死回生的迹象,宁王最近似是领了份重差事,做的颇得圣意,又赶上宁王妃生辰,就御赐一道圣旨,宁王妃的生辰由宫中礼乐司操办,以示嘉奖。
往年凝蓁的姑姑是不摆生辰宴席的,都只是自家人围着热闹热闹。
因这次是御赐的,免不了邀请了许多王宫贵胄,又因凝蓁的婚事是宁王妃做媒,国公府也不能落下的,是以宁王妃也特地命人送了请帖到国公府。
凝蓁此番上京定亲,要等到宁王妃生辰过后,沈家和傅家才会具体商讨婚事。
虽说八字没一撇呢,但此刻国公府见到沈家人,也自是欣喜相待,热情招呼。
故,凝蓁到 码头,就直接被接来到了国公府,傅老太太喜欢,留沈家一同用膳被谢绝了,便不好强留。长辈们谈话儿,凝蓁只旁边听着,直到天见黑影儿沈家人起身离开。
出了国公府,凝蓁就进来马车,周氏也随后进了来与凝蓁同坐,见女儿一下午无多少话,许是一路坐船来累了,便也没有再寻凝蓁说话。
从见到傅钦承那一刻起,到进了傅家,再到方才出门,虽傅钦承都走在后头,但凝蓁依旧能感受到那股子来自身后的灼热。想到前世一世夫妻,本该荣辱与共,白头偕老。可到最后却不过一直休书,凄凄零零。
前世真心爱他,今生,也真心恨他。
马车外头听到哥哥与傅钦承平淡的对话,她却不想听到他的声音,只想马车快些到家。
傅钦承和沈莫庸骑着马跟在马车前头,傅钦承时不时看看身后的马车,见马车内毫无动静,连车帘子也未曾被期待的人掀起过,心中到底是有些落寞。
沈家府邸距离国公府不算很远,只相隔两条街。因去沈家的路中间有一条河隔着,故而绕的远些。马车缓缓停下,想是到了。
到了码头馥香就没跟着凝蓁,而是跟着送行李的车子回府上了,这会子看到外头停了马车,就急匆匆的出来迎接。
周氏出了马车,傅钦承很有眼色,他搀扶着周氏在地上站稳,周氏对这未来的准女婿更心中满意了。
傅钦承转身再看凝蓁时,她已经在馥香的搀扶下出了马车了。周氏在一旁感激傅钦承一路相送,凝蓁走到母亲周氏身边,“娘,世子也忙了一天,想是更累了,又抛了手中的公务,只顾陪着我们了。现下天儿都黑了,我们也是刚到府邸的,厨子也都没招,府中饭菜必是粗淡,也不好留世子在此用晚膳,回去晚了怕是哪边又掉在了空子里,如此可是罪过了。”
周氏看着女儿,见她面露惭愧,愣了片刻便笑道:“是啊是啊,瞧我这脑袋,倒是不如女儿想的周到。我们也到家了,倒是累了世子,只是府上还没收拾好,世子便请回吧,改日府上齐全了,再请世子到府中吃茶。”
傅钦承原本听周氏口中的意思,是想今晚留自己在府上用膳的,但又听周氏这么说,便也不好留下了。
“伯母哪里话,这是我应该做的。”他敛衽行了晚辈礼,撩起衣角翻身上马。
马在原地踏了几步,凝蓁微微福礼,“凝蓁恭送世子,改日必会再登门好生谢谢。”
周氏又随了几句,要他走好。等回国公府的马车都不见了,才牵着凝蓁的手向府内走去。
沈家在京城的别院是沈老爷买下的,因女儿时常念着姑姑,怕每次来京城都要折腾一番,多有不便。家中也不缺买宅子的银子,就在京城置办了一处大的别苑,趁着有宫中的官员年老退休了,就把出售的府邸给买来做了别苑,东西都是现成的,户型好,院子里规划的也不错。沈家留了几个丫头婆子洒扫,十分干净,每次来京时,都是打扫好的。
饭桌上,周氏给凝蓁夹着她爱吃的菜,沈父在京城中有几个要好的商友,饭刚摆上桌时人就出门了,凝蓁和周氏不必等他了。沈莫庸正年轻,看京城繁华,也不在家用膳,早早出去玩儿去了。
这会子,一桌子菜也只有周氏和凝蓁二人用膳,周氏想起方才门时凝蓁的所作所为,又加了一筷子红烧肉给凝蓁碗里,“蓁儿,方才娘本是有意要留世子在府上用膳的。他也忙了一天,这又两头跑,你为何要拦着娘留他?”
凝蓁不爱吃红烧肉,那是她哥哥爱吃的,她总觉的油腻,但是母亲给她加了,她还是咬着牙把肉给吃了。
听母亲这么问,她放下玉筷,“娘,他是世子,我是未出阁的女儿家,现在两家只口头上说了亲事,具体八字还没一撇呢,若是留世子在府上用膳,知道的想我们这是感谢世子辛苦,不知道的说我们家这么快就要死死巴结住国公府,沈家女儿也不知羞耻。人言可畏,还不知道传出传什么花样儿呢,女儿这边可不好听了。”
周氏听凝蓁这么一说,知道自己险些酿成大错毁了女儿的名声。多亏了凝蓁聪慧,及时提醒了她。
凝蓁又吃了几口菜,便称是饱了,这一天折腾了也累了,就想泡个香汤早些歇息。周氏就命人着手去准备,也不留女儿再说说话了。
......
来京这些日子,拜访过宁王府后,沈家闲了两日,周氏带着凝蓁在京城的铺子四处转转,买了些首饰,等待参加宁王妃寿辰时能用上。
日子一晃,宁王妃的生辰就在眼前了。起初因凝蓁是和周氏和沈父分开走的,本想凝蓁到了往王府递拜帖,带着凝蓁去拜见宁王妃。可凝蓁路上有所耽搁,到京城也距离生辰不过两日了,王府事忙,递了拜帖过去,宁王妃也不得空,只好等到生辰这日,再一块儿拜了。
一大早周氏就早早起来,命苏嬷嬷把早就准备好的玉底儿金寿松给包好,又零零散散包了不少东西。凝蓁这边刚刚梳妆好,周氏就打发人来问凝蓁准备的如何了。凝蓁看自己收拾的差不多了,就同来问话的丫头一块儿过去周氏那边了。
周氏上着墨金色连花织锦缎袄子,下着赭石红隔锻织花马面裙,以墨玉首饰点缀,玉镯子挂在手腕上。将周氏趁的出彩,人气色更年轻了。奢华却又低调,丝毫不会压住主角的风头。
凝蓁是姑娘家,自然是着色青翠点。青黄色绣蜻蜓荷花袄子,加天青色花蝶百褶裙,清爽又灵动,今日的穿花髻的发型,加桃花妆,双眸炯炯有神,似夜幕繁星,更是纯纯动人。
昨晚周氏就嘱咐不让沈莫庸乱走动,怕的就是今日不见人,现在正与沈父在外头等着迟来的女眷,人到齐就能前往宁王府了。
宴席卯时才开始,一般宾客都是先到,将礼和祝福送上。凝蓁与周氏坐马车内,沈父与兄长骑马,他们到时,看到陆陆续续的马车停下,车内的人下来后,有小厮将马车领走。宁王府一贯清净,这次可算是蓬荜生辉。
来往的人不少,男眷与女眷分开的,凝蓁同周氏刚下了马车,凝蓁就感到有一股焦灼的眼睛盯着自己,她瞥了一眼,见是傅钦承,在此见到傅钦承也不奇怪,因景国公府内掌家的是二房,便也是秦夫人代表前来了。
傅国公在外不能回来,傅钦承作为世子,必是要代替傅国公出席的。想必是先到许久了,一直站在不碍事的角落里看着马车来的方向,是看凝蓁他们何时到的。
凝蓁的表哥高洛鸿正在门外迎客,见到凝蓁一家子到来,为一位夫人指了去处,就吩咐一旁的小厮先顶替着,转身朝凝蓁一家子走来。
“表妹,你们可算是来了。”高洛鸿热情的迎了过来。
凝蓁将脸转了回去,她也许久不见这个表哥了,人生的像姑姑,比较俊秀,有才学,比老王爷有本事。对她这个表妹可是极其的疼爱,以往凝蓁来京城小住时,他常常会带回来新鲜的民间玩意儿给凝蓁。
凝蓁见到高洛鸿,人又长高了长结实了,微微福礼,“表哥。”
其实最初王妃有意将凝蓁说给高洛鸿,这样更是亲上加亲,不过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也只有兄妹之情,并无非分之想,两家也都不把此事再提及了,一切都似没发生过。
高洛鸿引着凝蓁和周氏去往女眷歇息的花厅,沈父和沈莫庸由小厮带着去往男眷场所。
傅钦承刚要伸手打招呼,却因凝蓁收回了脸去而止住了,有些失落,旁边正巧有他相熟的,二人搭了几句话,也互请着进去了。
来的达官贵人甚多,皇宫中赐了御菜九件,更彰显此次皇上的隆恩盛大。周氏与宁王妃在一起,一直忙活着,凝蓁无处可去便早早去了后院呆着。
想着王妃生辰结束后,沈家与傅家必会留在最后走,凝蓁也不愿出现,就在表哥的书房里打发时间去了。
凝蓁手握着书卷正打着瞌睡,呼的听见外头有人敲门,“姑娘,姑娘,王妃那边刚刚差人传话儿来了,说是要姑娘过去呢。”
透过窗子看,外头已经是天黑月高了,凝蓁揉了揉眼睛,“这就来了。”
跟着宁王妃的丫鬟来到前厅,凝蓁这才得以有机会看清姑姑,依旧是年轻貌美,保养的甚好。宁王妃被盘丝金牡丹缎子袄趁的越发金贵。凝蓁乖巧的福礼,见宁王妃对她招手,她看了看周氏,见周氏点了点头,便过去跟前了。
虽花厅里的人见她来都露了笑意,但凝蓁明显看到母亲周氏脸上掩盖不住的心事,一时又不好过问,便只先到王妃跟前来。
宁王妃见凝蓁自是喜欢的不得了,令她到跟前来,握着凝蓁的一双嫩手。丫鬟在王妃旁边添了座椅,凝蓁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