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姐儿当初在香料坊出尽风头，可落得什么下场，我就劝过她不要总是想着崭露头角，要想大姐多学习。瞧见大姐准备如此有诚意的礼物，渝姐儿有何感触？”
林知渝神情无波，起身对着杨清语施礼。
“三小姐别提那些往事了，我一个连四书五经都没有学完的人，如何与大小姐相提并论。”林知渝态度谦逊，眸中带笑的夸赞，“大小姐又要忙香料坊的事情，还要亲自动手给大太太准备生辰礼物，真是心灵手巧，做出王城远赴盛名的锦云刺绣衫，实在是让我佩服！”
她接下来的一番话，欲扬先抑，先是拿出自己送的礼物寒酸了一番，然后称赞杨清语的贺礼。锦云暗纹上绣佛经，此技巧堪称一绝，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可谁都知道那场大火发生之前，杨清语曾被禁足过一段时间，压根不可能在禁足之时动手做锦云刺绣衫。在解禁之后又忙着为香料坊招揽客商，直到端午节的大火之后，才算是有了私人时间。
如此算来最多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能够做出如此精致的锦云刺绣，确实有些夸张了。
林知渝有意将时间点提了提，又巧妙的一语带过，压根不算得罪杨清语。
可在座的人都是心思通透的，一时之间，二太太和姨娘们彼此对视了一番，打量那件锦云刺绣的眼神都有些意味深长。
“我当初在香料坊的时候，跟着老爷和大小姐一起接待过几个佛寺的方丈，对方是要买大殿用的熏香。曾亲自示范过一些锦云刺绣的针法，和大小姐做的这件有些相似，针法丰富，绣线精细，层次分明。”
这番话表面是称赞杨清语的技艺高超，实则是提醒杨清语，她也见过真材实料的，岂会分辨不出这套锦云刺绣并非是杨清语亲自绣的。
杨清语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只好尴尬的赔笑，谎言被戳破倒也算了。
关键是林知渝的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错。她若是申辩几句，更是越描越黑，索性只好闭口不谈。
三小姐杨欣然干咳了一声，嫌恶似得将手里观赏的那件锦云刺绣衫放回了锦盒里，并未再看一眼。
此时宴会厅的二太太姨娘们，喝茶的喝茶，吃点心的吃点心，粉饰太平的手段格外的娴熟。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的时候，换好衣服的杨念北拿着一串崭新的玉佛珠走了过来。
“你换好衣服了？这手里拿着的玉佛珠倒是色泽通透，对光还能够看到云层般的细纹，娘亲见了一定会很喜欢的。”杨清语不动声色的调转了话题。
林知渝点到为止，不会再自作主张的反击，毕竟孙玉芳已经攥着她的衣角，反复用眼神警告她少说话。
“小少爷的一双慧眼，自然选的礼物也精致。”林知渝恭维了一句，赶紧落座帮着孙玉芳倒了一杯茶。
“本少爷的眼光一向很好，否则当初岂会反对你这个外人进入香料坊。”杨念北面上带着浅笑，可是漆黑如墨的眸中带着冷意。
此时出现并非巧合，早在杨欣然提到林知渝的时候，他就已经来了，有意不露面等着看好戏。谁知杨清语这个大姐却反被对方碾压，他这才赶紧露面解围。
“咳咳……”孙玉芳显然没想到杨念北这个少爷还要刁难林知渝，求助般的看着锦娘。
“好了，赶紧将礼物交给大小姐吧！”锦娘抬手拉着孙玉芳，“你喝茶的时候小心点，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渝姐儿你要不先回去给你娘煎药吧！”
林知渝立刻点头，有了借口脱身，她可不会放过。
“那各位太太姨娘，小姐少爷，我就先告退了。”
出乎众人的意料，杨念北将手里的那串玉佛珠交给杨清语之后，朝着林知渝离开的方向走去。
“看来我之前小瞧了你的能耐。”他快步追了上去，冷言低语，薄如刀锋的唇抿了抿，挡在林知渝的面前。
这过分冒失的举动落在旁边的几位仆人和侍女的眼里，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什么情况啊，小少爷平日里不是对渝姐儿最不屑一顾吗？怎么还主动追上去了，不会又要为难渝姐儿吧？”
“是啊，这大小姐一再强调，今夜不得闹事啊！”
“我们今天可是近距离瞧了一场大戏，没有白来一趟啊！”
“我看这个渝姐儿未必真的没有办法应对小少爷的挖苦，至少比那个两面派的三小姐强了一些！”
“老话常说‘不怕真小人，就怕伪君子’，用来形容三小姐最合适不过了。”
……
长廊旁边端着瓜果和果酿的侍女，压低声音议论了几句。
然而，林知渝对此一无所知，她正发愁如何避开杨念北的挑衅。
刚挪动了一下位置，下一秒杨念北就靠坐在长廊的栏杆扶手上，他修长的手臂拍了拍林知渝的肩膀，过于强势的动作，让林知渝微微挑眉。
“你到底想干嘛，没必要在这些侍女的面前难为我，小少爷你可是出了名的能文能武，何必刁难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呢。”林知渝嘲讽他仗势欺人。
“小少爷，你若是有意教训渝姐儿，大可以找个没有人的地方，面的一会儿被戴小姐瞧见了，反而还要怪罪你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失了分寸。”杨念北的小厮低声提醒，目光扫了一眼那几个正斜眼往这里瞅的侍女。
作壁上观的侍女仆人，私下嚼舌根的本事堪称一绝。
“哼，不过都是杨府的奴才，本少爷会怕他们碎嘴不成？”杨念北嘴上这么说，可钳制林知渝的那只手已经甩开了对方。
“多谢小少爷手下留情。”林知渝已然是涅槃重生，对踩低捧高的状况再熟悉不过。有嘴角轻扬，置若罔闻，不予理睬。
杨念北将她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越发觉得今日的林知渝与众不同。换做平日，肯定与他争辩几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