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然不顾下列公子东强的忐忐,魏侯又继续问道,“听闻当初齐人攻城时,濮阳西边城墙因大雨倒塌了几丈,但却在一夜之间被修补完毕,此事是如何为之?”
看来魏侯也是好奇宝宝,不过这件事若是放在后世水泥工地上,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而在这个时代,的确有些令人感到震惊了,因为大雨过后,泥巴什么的都太湿了,夯土绝对不可能,用砖砌石灰和粘土一时又干不了。。 更新好快。
所以听见魏侯发问,周扁也好奇的集中注意力起来。
只见卫君先是一愣,然后拱手答道,“回侯爷,用的是稻米。”
此话一出,魏侯是一愣,而周扁却是一惊,魏侯不知道,周扁难道也不知道么,在后面一些封建王朝,经常有用糯米或者糯米汁拌着石灰一起砌城墙的,这样的城墙据说坚固堪比水泥,只是这费用实在是太高了。却没想这个时代,也有人想到了。
眼见魏侯表情不佳,卫君慌忙又补充道,“用煮熟的稻米,搅成糊后,砌在烘烤过后的城砖之中,一夜之间,便可修补好那几丈城墙,使其坚固如初。”
听到此魏侯点头似有所思,而周扁却是恍然,果然还是借用了稻米中含有的丰富淀粉,不过这普通的未经过改良的稻米中,淀粉含量毕竟没有后世的糯米要高,所以齐军一阵猛攻之下,这几丈城墙最后还是倒塌了。
不过由此却是可见,战国时期,能存活下来,谁也不容忽视,哪怕是小小的卫国,只剩濮阳一城,竟也有如此能人,能想出如此高招。
魏侯似乎还是将信将疑,“卫君,让人取些煮熟的稻米和稻米糊来,与寡人一观吧。”
“遵命!”卫君立即就吩咐了下去。
“不知是何人想到这招?怎么寡人以前从未听过此法。”魏侯追问道。
“是子东强,最近方才想出,所以侯爷以前未曾听闻。”卫君老实答道。
谁也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位悍勇的公子,魏侯皱眉向子东强看去,周扁也好奇的看了过去。
“东强,你是怎么想到的?”魏侯显然并没有怀疑卫君会欺骗自己,所以没有废话,直接开口问道。
闻声,周扁也将目光投向了子东强。
“回侯爷,是东强在食用稻米饭时,不慎漏了一点,用手去拣时,却发现这稻米煮熟之后,与其他的黍米和稷米等大为不同,轻轻一捏,就粘在了手指头之上,东强当时就暗暗记在心中。”
“当前些日子,我濮阳西城被大雨冲垮了几丈之后,想到夯土来不及,砌砖恐不结实,东强当时便提出用煮熟的稻米糊在墙砖之间,一试果然结实,请示过君父之后,东强便下令先煮熟稻米做成糊糊,将城墙外侧先用墙砖砌好,再在中层垫土,果然一夜功夫,那几丈城墙便恢复如初,只是稻米尚未干透,又或者干后粘‘性’不大,所以被齐军攻打之后,这一段城墙竟又塌了。”
公子东强恭敬答道,这番话说的不仅魏侯连连点头,就连周扁也在心中默默称赞,这倒是个人才,观察力极强,联想力也很丰富,只可惜是个卫国公子。
魏侯也开口称赞,“若果真如此,东强倒是不错。卫君,你倒是生了个好儿子。”
“不敢,不敢!”卫君慌忙摆手,也不知这不敢是说儿子好不敢,还是说自己生的好而不敢,又或者两者皆有。
殿中正说着话,殿外便有脚步声响起,很快一名卫宫小内‘侍’跑了进来,捧着一个陶碗。很快,这个陶碗便被魏侯亲信接过,摆在了魏侯面前。
望着面前碗中这白乎乎的一块,魏侯疑‘惑’的伸出一个手指沾了沾,然后食指和拇指相互捏了捏,果然有些粘手,于是魏侯不禁叹道,“寡人也曾用过稻米饭,却从未发现稻米糊竟如此粘‘性’,可叹啊!”
“取两块城砖来!”
随着魏侯一声令下,立即便有卫宫‘侍’卫飞快的跑了出去。
片刻后,还在魏侯饶有兴趣的研究着手中的米糊时,又有卫宫内‘侍’跑了进来,递来了几块城砖。
魏侯从亲信手中先接过一块,亲自用手舀了一大坨米糊,糊在了城砖的一面,然后再接过另一块城砖扣在了上面,使劲按了按,感觉差不多了的时候,魏侯单提了一块砖,停在了半空之中,果然另一块转牢牢的粘在了上面,好一会都没有掉下来。
“果然是个好法子!”魏侯不由啧啧称赞。
“却只是太‘浪’费粮食了,稻米产量本来就很低。”殿下坐着的司马王错开了口。
“不过终归是个好法子,可以令匠作再研究一下,坚硬结实的城墙,远比一点点粮食重要!”魏侯扫了司马错一眼,正‘色’说道。
“诺,臣下记下了,待回安邑之后,臣下便安排人去尝试。”司马错拱手答道。
“嗯。”点点头后,魏侯虎目扫向了殿下低头躬身站着的公子东强。
“东强是吧,的确不错!”
得到了魏侯的夸奖,子东强慌忙道谢,连说不敢。
不料魏侯的下一句话却让子东强梗在了那里。
只听魏侯淡淡说道,“大梁之南尚还有个小邑城池未修建好,以寡人观之,公子东强善于建城,可胜任大梁司土一职,不知东强可愿否为寡人效力!”
其实东周时期是没有司土这一职位的,显然这是魏侯临时杜撰的,从字面上看,意思倒是很好理解,就是专‘门’干动土这个活的,并且还是个领导。
只是这话一说出口,不仅公子东强愣住了,卫国君臣呆住了,就连周扁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待周扁想通了的时候,周扁忍不住垂下了眼帘,心中骂道,这魏侯分明就是怕公子东强留在濮阳,有那么一丝可能会让卫国稍稍强大一点,甚至脱离魏国的掌控,所以,魏侯要将这一丝希望摁灭在点燃之前,就像魏侯从洛阳强掳走自己一样。
几名王室臣子的脸上都‘精’彩起来,显然是和他们的大王想到一起去了。那些个魏人却神‘色’如常,只有少数几个人转头看向了卫君和公子东强,好似这对他们是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
而卫君的脸‘色’,却是变得极为难看起来了。魏侯开口就要他的公子,还是最得意的长公子,虽然卫君也觉得公子东强有些太好表现了,可是那也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不是么?
“侯爷,东强乃是我的长公子,不方便离国而去吧!”卫君哀求道。
魏侯一摆手,“不过是去大梁,十日路程,为寡人效力,有何不方便的?”
“可东强是长公子啊。”情急之下,卫君差点就说出了太子这两个字,显然在卫君的心中,这个长子虽然行事冲动,但却仍然是继承君位的最佳人选。
“你不是还有好几个公子么?再说,待大梁城邑全部修建好,公子东强还会回来的,他仍是你的长公子。”魏侯有点不耐烦了。
“可是,我还是舍不得啊。”卫君连连作揖,只差跪下磕头了。
到了这时,连着公子东强在内,几名卫国公子都纷纷跪下行礼,一起哀求魏侯。
不过魏侯仍旧不为所动,反而脸‘色’沉了下来,“我大魏乃是濮阳宗主之国,公子东强能为宗主之国效力,乃是他的福分。难道卫君不愿让你的公子为寡人效力吗?”
面对魏侯冷冷的反问,卫君竟打了个哆嗦,一下子拱手弯下了上身,“小君不敢,只是,唉!”
“没什么好叹气的,这事就这么定了,公子东强,待年后‘春’上,你便来我大梁城吧。”魏侯用命令的口气吩咐道。
“诺。”虽然万般不愿,但公子东强还是在迟疑了一下后,拱手称了声是。也不知在此时的公子东强心中,是否会在为昔日的种种出‘色’表现而后悔,但后悔也没有用,更何况如果不是当初公子东强想出的修补城墙之法,这时的濮阳城便早已落入了齐军之手,那么魏侯还能安坐在这里么?在列国纷争的战国时期,弱国无外‘交’这一亘古不变的原则,在强权之下只会凸显的更加透彻,结局,或许早已注定。
这件事情终究还是魏侯一锤定音,望着脸‘色’不假的卫国君臣,周扁竟有些同病相怜了,哎,也只能这样了,形势如此,争有什么用,没看见本王还坐在这里么?
接下来,在司马王错的出头下,魏侯和卫君双方便开始了对齐军战后事项的讨论,包括决定与齐国谈判,双方罢战,以及‘欲’‘逼’迫齐国对濮阳的补偿问题,还有近十万魏军的去留问题。
对于前面的话题,周扁只是打了打哈欠,没有仔细听,说来说去不就是以战胜者的姿势去告诉齐人么?罢战,当然要罢战了,不然这么大的雪,夜宿野外,冻都要冻死不少人了,这战还怎么打?不管是古时还是后世现代,恶劣天气都是所有人不得不考虑或者回避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