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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未毕,赵斯向后便倒,一时全身抽搐,伸手就扯烂了衣服,众人纷纷惊呼,急急后退时,就见他皮肤之下,血脉之中,青色的虫身不住蠕动,几乎要破肤而出……倒似乎一瞬之间,周身血脉都被这蛊虫占据了似的……赵斯长声惨叫,双眼翻白,一边撕衣,一边发狂般乱踢乱打,众人纷纷惊呼抵挡,却没有一人知道,好好的这蛊虫为何会到了他身上……一旦中蛊,全无神智,这些人也不过是临时结盟,彼此根本没甚么深厚感情,不一时便有人擎出刀来,一刀斩下,瞬间断了他一条臂膀,赵斯长声惨叫,双晴暴凸,合身扑上,那人随即一刀刺出,正中他胸口,顿时便穿胸而过。
使刀之人便是刚才在厅中与赵斯交谈之人,犹惊魂未定,喘了几声,猛然抬头,看着子书雁帛:“你……你使的甚么妖法?”
子书雁帛不答,那人退了几步,惊疑不定,可是看子书雁帛面色苍白,行动迟缓,显然重伤未愈,根本不像还有余力伤人,更是不解,细看了赵斯几眼,对他方才的疯狂惨状犹心有余悸,缓缓退后。
旁边人急道:“霍盖,现在怎么办?”
霍盖皱眉,随手指了个弟子:“你去看看。”
那弟子不敢不从,只得走到铜牢前,子书雁帛微微凝眉,索性上前一步,盘膝坐下,仍旧坐在众同门之前,隐然卫护。
那弟子看了几眼,回身道:“师父,没甚么啊,他受了重伤,连灵力都没了吧?”
霍盖皱着眉想了许久,忽然向旁边人招手,旁边显然也是两个门派,依言随他退回到甬道之中。
霍盖压低声音道:“这子书雁帛,我们也抓到几天了,始终不肯吐实,现在赵兄……咳,以身殉道了,咱们也没了法炼之蛊,没办法逼他开口,依我,不如我们就放一把火,将这些人俱都烧了……岂不是……”
花寄情听的怒极,索性上前一步,冷冷的接口:“岂不是死无对证?”
几人哪想得到此时还有外人在,顿时大哗,齐齐向后一退,花寄情也不去理会他们,直接上前几步,惊鸿剑手起刀落,一剑便削断了门口铜锁,子书雁帛急站起身来,道:“情,你怎会来了?”
她嗯了一声,对他一笑,随手把他脉象,取了一把丹药,不由分的全塞给他,然后转身再去削开旁边铜牢的锁……向里面的陈泽之点头:“前辈。”
她行若无事,却不知身后几人已经看傻了眼,这铜牢里关的是玄术师,这锁当然也是特制的,就算是子书雁帛修为未失,要削开这锁也不容易,可是她手到锁落,竟是毫不为难……眼见隐仙楼诸人齐出,几人面面相觑,脚下慢慢后退,花寄情随手削开最后一个铜牢,一边头也不回的道:“想死的痛快些,就别跑!
免得我还要费事去抓!”
一边冷冷的转回了身。
那几人对视了一眼,霍盖一咬牙,长刀一举,大声道:“何处邪魔外道竟敢……”
花寄情不动声色,轻轻抬手……惊鸿剑在指尖轻烟般一闪,如此曼妙,如此虚渺,竟宛似情人眼波一般……只听当的一声脆响,剑芒已经斩断了霍盖长刀,势犹未竭,轻轻刺入他的咽喉,登时鲜血飞溅……花寄情冷冷的道:“死到临头,还敢胡言乱语!”
一招立威,几人呆若木鸡,花寄情缓缓转头,看着其中一人:“方才是不是你在‘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那人脸色都变了:“我,我……”
花寄情惊鸿剑在指尖一转……仪态宛如拈花一般,衬着她绝色姿容,直美得难描难画……那人失神之际,只觉得喉间一凉,连一声都未能发出,便缓缓的倒了回去。
…………神殿之中,帝孤鸿正从入定中,猝然的张开了眼睛……此时此刻,他着实没有余力分出神念,去探察她的情形……却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她身上的阴煞之力,再次被激发引动。
须知使用阴煞之技,与引动阴煞之力是两回事,理论上来,所有人都可以使用阴煞之“技”
,但只有阴煞之体的人,才能真正驭动阴煞之“力”
。
却不知她遇到了甚么事,又被引发了阴煞的本能?
他却不知,她这一次,并非遇到危险,只是激动心情……她上一次,真正激发阴煞之力,是因为在魔域中要救狐扶疏,而这一次,却是因为对子书雁帛所受之伤,所承之痛,感同身受,因而激动心情……阴煞本该无情冷酷,可是她,接连两次出手,却都是因为身边人的安危。
这两者,本来就是一种无法融合的矛盾。
…………铜牢之前,花寄情悠然转身,美瞳凛冽,在余下几人身上转了一转……诸人竟是胆寒,颤抖着举起兵刃……花寄情指尖寒芒吞吐,却忽觉手上一暖,已经被子书雁帛握住,他随即上前一步,扶住她手肘,侧头看她眼睛:“情,你……”
触到他盛着星星般的温暖双眸,她微微一怔,下意识的伸手扶额,想要自那种生杀予夺,睥睨天下的感觉中惊醒……可是这种感觉实在太好,竟是不舍得抽身,她享受这种感觉,享受这种一念之间,便可定旁人生死存亡的感觉……惊鸿剑感应到主人的心情,兴奋的吞吐出雪亮的剑芒,铜牢中寒气侵人,就连她身后的隐仙楼诸人,都觉杀气侵蚀,不寒而粟。
忽听咦唔一声,一团影子冲了进来,一头扑进她怀里,在她手上咬了一口,花寄情定了定神,下意识的向后一退,子书雁帛已经握了她手,温言道:“不过是些屑之徒,首恶已诛,就饶了他们罢。”
他语声温和,熟悉之极,花寄情咬了咬唇,长吸了一口气,抬眼一笑:“好。”
那几人如蒙大释,转身狂奔而出,陈泽之并未察觉有甚么不对,道:“好了,莫在这儿话了,先上去罢!”
回入楼中时,来犯诸人早闻风而逃,陈泽之检点众人,花寄情本是炼丹师,又学过药师之学,便帮隐仙楼中人包扎下药,炼丹疗伤,还用灵石在楼外布了一个防护的法阵,陈泽之感激不尽,一连待了三日,花寄情才向陈泽之辞行,却又道:“前辈,我想借我哥哥用用。”
陈泽之笑道:“这整个隐仙楼,都是被丹主一手救起的,莫借我徒弟,就算借老头子我,我也没二话。”
“那可多谢了!”
花寄情有点儿失笑:“我只借我哥哥就好,不敢借前辈。”
陈泽之笑道:“好!”
也不问借人做甚,直接向子书雁帛道:“雁帛,好生听丹主的调遣!”
子书雁帛也不知她要如何,既听师父吩咐,急垂手应了,随着她出去,才道:“情,你要我去做甚么?”
花寄情若无其事道:“宸王爷不是把墨负尘引到京城了么?
我想请哥哥帮我一起去诛魔。”
其实想也知道,她所想的就是,诛杀这只天下皆只的魔头,这样天大的功劳,一定要给哥哥!
子书雁帛瞥眼她神情,轻声道:“分体魔隐匿不出,连……他都没办法,情你有办法?”
花寄情一笑,眨眨眼睛:“天机不可泄露!”
因为子书雁帛伤势未愈,所以雇了一辆马车,麒麟同他待了半天,立刻就发现了子书雁帛又是一个极好欺负的崭新兽奴,立刻开始作威作福,把自己亲哥哥丢在一边。
花寄情和圣麒骑马随行,偶尔也去车里跟子书雁帛聊天,子书雁帛天生是个不肯拖累人的性子,内伤略好,便弃了马车开始骑马,行程也渐渐加快。
因为麒麟十分挑嘴,加上主人哥哥都在更加撒娇,所以大半的时候还是从市镇中走过。
沿途处处都是或高阶或平庸的玄术师,彼此间不时有争斗,一片乌烟瘴气,连不问世事的圣麒都不由得感叹,道:“这天下这般群魔乱舞,不知帝孤鸿知也不知?”
花寄情淡淡的道:“他行事率性,不管多大的事都只凭一时心情决定,从来不会细细考虑有甚么后果……群魔乱舞又如何,他照样还是五大洲的神主,天下纵是再乱,也伤不到宸王爷半根头发。”
圣麒默然,半晌才道:“那该如何?
杀了分体魔之后,你有何打算?”
花寄情微微一笑:“我欲取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