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您说的是真的吗?”紫薇双眼闪闪地看着吴扎库氏,从天而降的幸福来得太快,让她几乎快晕过去了。金锁忙一把扶住她,同样感激涕零地看着吴扎库氏。自从小燕子一去不回之后,她们没了凭证,又没有门路,真是求天不应求地灵,如今峰回路转,真真是好人有好报。
吴扎库氏对紫薇主仆的上道非常满意,稳了稳心神,叹道:“也是你没出门在外过,才会被这一单子小人给骗了。”
“福晋?”紫薇脸上的喜色收了起来,不安地唤道,她只是单纯不是笨,从吴扎库氏的话里话外她听出一些不寻常的味道来,难道是,小燕子?不会的不会的,小燕子那么善良,收养那么多的孤寡老人和孤儿,不会这样做的。紫薇不停地在心里安慰自己,只是一颗心越坠越深。
“哎,本来我也不想说出来让你难过,只不过你进了宫总要见到那个人的。”吴扎库氏又叹了口气,满是怜爱又不忍地问道,“你可认识一个叫小燕子的?”
紫薇身子颤了颤,眼泪差点滚下来,顿了顿,还是含泪点点头。
“你也太轻信人了。”吴扎库氏脸色紧了紧,深叹一声,方才将小燕子进宫的种种说了。
紫薇身子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了,靠在金锁身上,眼泪终是忍不住落了下来。金锁一面帮紫薇拭泪一面气得脸都绯红了:“这小燕子怎么能这样,明明说是替我家小姐送信,自己倒是做了格格。”
“金锁别说了,都是我识人不清。”紫薇听了,摇摇头,她此时与小燕子认识时间不长,又没有人在她耳边日日洗脑小燕子为她在宫中如何如何不如意,又不用指望小燕子与她各归各位,自然没那么感情也没那么多无可奈何,心里对小燕子也多有怨艾,只是一贯来的性格让她实在说不出口。金锁虽说到她的心里去了,但吴扎库氏面前她并不想表现得太过于斤斤计较,因此喝住了金锁。
“你既知道便好。”吴扎库氏对她们主仆俩的小心思并不放心上,只说道,“皇上说是认下你,可得了封号的格格和随便叫叫的格格完全不同的,你得上心。”
紫薇和金锁两人相视一眼,也顾不得伤心,忙聚精会神地听着。
“如今宫里有四公主、六公主、七格格与九格格。
四公主和六公主都已经有了封号,四公主是纯贵妃所出,封为和硕和嘉公主,但纯贵妃前儿去了,如今正守着孝,已经定了人家,性子也柔和,六公主则是早年去了的慧贤皇贵妃所出,封为固伦和宸公主,最近正去了五台山陪老佛爷礼佛,她们两个都挺讲道理,你不犯傻她们定不会为难你。
七格格和九格格是令妃所出,因年纪小,还没有封号,与令妃住在延禧宫,那小燕子也被放在延禧宫,你自己时时注意吧。
另外还有早嫁了的固伦和敬公主,她嫁的是科尔沁的亲王博尔济吉特氏色布腾巴勒珠尔,不过常驻京城,她性子比较清高,你得时时谨慎。”
既然送佛就送到西天,吴扎库氏将几个公主格格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紫薇细细地听了,都记在心里,就算有些疑惑,也不敢发问,毕竟吴扎库氏能与她说这些已是天大的情分。
“福晋,为什么小燕子能继续留在宫里?”金锁却愤愤不平地问道,她倒没恶毒得要小燕子的命,只觉得小燕子这个骗子怎么着也要赶出皇宫才是,若是她家小姐遇上岂不是不好。
“金锁,如今能进宫认爹,也算完成我娘的心愿了,其他的就不提了。”紫薇话虽这样说,但一双眼还是露出不解和难受来。
吴扎库氏并不打算瞒着,只拉过她,拍拍她的背,叹道:“接下来我说的就是宫里的几个阿哥,三阿哥与四公主是一母同胞,已在宫外建府不提,四阿哥与八阿哥是也是一母同胞,俱是去了的嘉贵妃所出,都是极有分寸的,与你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剩下就是五阿哥与六阿哥,六阿哥倒好,是六公主的同胞兄长,如今也在去五台山的路上,一时半会也碰不见,他是极聪明的人,你与他妹妹好,他自然不会与你为难。
只是……”
吴扎库氏顿了顿,有些艰难地继续说道,“他是愉妃的儿子,在皇上和老佛爷那里俱有些脸面,他与令妃、小燕子的关系一向来很是不错。”
虽然吴扎库氏说得模糊,但紫薇已经明白了,想来小燕子犯下这样的滔天大错还能留在宫中必是这位五阿哥的功劳,既然他有如此脸面,她去了岂不是时时尴尬。不由得求救的目光看向吴扎库氏,一双眼睛水蒙蒙的。
“你也不必担心。”吴扎库氏拍拍她的手,安抚道,“皇上最宠的和宸公主,最看重的是六阿哥。”
紫薇愣了愣,心里依旧七上八下的,还有些酸涩涌了上来,但还是说道:“紫薇明白了。”如今挺福晋这样一桩桩数下来,她娘在大明湖畔苦苦等了十八年,她朝思暮想的父亲似乎并不寂寞,有子有女,她娘值得吗?这个念头一上心头,紫薇狠命地甩开,不不不,她娘那么伟大,为了爱情苦等了一辈子,她娘说过的一点没有怨恨,心中只有无限的爱意,她不能这些想。
吴扎库氏并不理会她的万种情绪,只说道:“宫中娘娘也颇多,我只与你捡与你有关的说了,皇后是中宫,只是她最守规矩,恐是不会太过于和颜悦色,令妃先前已经提了,昨儿爷已经打听来了,你十之八九要放在舒妃名下教养,舒妃是满洲大姓出身,人有些傲气,倒没什么大的坏心,自己有没个子女傍身,你若是得了她的眼,与你有好处。
明儿进了宫,对宫里的每个主子都要敬,时时小心步步留意,若是真有难事,到时想法传个信出来,到底与你有缘,我与爷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最后吴扎库氏还情深意长地卖了个好。
紫薇的眼泪又流下来了,突然跪倒在地,朝吴扎库氏拜了拜:“王爷与福晋的大恩大德,紫薇没齿难忘。”
“起来,起来,这是干什么!”吴扎库氏愣了下,忙叫了金锁拉紫薇起身,“我见了你就如同见了我女儿一般,不过些许话当不起。”
紫薇在金锁的搀扶下起身,又拭了拭泪,方才说道:“再也没有比福晋更好的人了。”
“福晋的女儿嫁得很远吗?”金锁从小跟紫薇一块长大,名为主仆情同姐妹,因此说话行事上颇有些随意。
吴扎库氏提点她几句,但她的话却恰恰扎在吴扎库氏的心头,忙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叹道:“说起来就跟刀扎我心一般,我与王爷唯有一女,只是前几年嫁去了蒙古。”
“为什么?”紫薇的眼睛睁大了,在她看来,和亲王夫妇是再好没有的人,怎么舍得把唯一的女儿送入那蛮荒之地。
“她小时候就被皇上收养进宫了,到了年纪就封为和硕和婉公主,嫁去了蒙古。
说起来也不能算我的女儿了,只是这为娘的心又岂是割得断的,我这心时时想着时时念着,是一日也睡不好。”
吴扎库氏眼眶红红的,语重心长地说道,“所以啊,紫薇,进了宫不是万事大吉了,你又没了生母,自己要打算好,和嘉公主的婆家就在京中,和宸公主更不用说了,皇上不会舍得她远嫁。
如今皇上对你和你娘有愧疚,你要上点心。”
如果紫薇挣出来了,他们也多条路子,雪上送炭总比锦上添花好。
紫薇嘴唇动了动,有心反驳,但用说不出什么来,虽然朦朦胧胧,但她到底对着这宫中的残酷有了些许认识,这皇宫似乎并不是她一开始想的幸福家园的模样,进宫认爹似乎才刚刚开始。
“你看我,杂七杂八说了这么多,你与金锁先收拾收拾,我让嬷嬷过来与你讲讲宫中的规矩。”吴扎库氏已经收好了情绪,笑了笑,站起道,“我先去替你打点些进宫的东西。”
“福晋。”紫薇又眼泪汪汪了,万分感激,连同金锁都是眼睛红红的。
吴扎库氏又柔声安抚了几句,方才离开了。
金锁扶着紫薇重新坐回榻上,主仆两个俱有些心事重重,刚才得知能进宫认爹的喜悦也被压制住了。
“金锁,我似乎一直想简单了。”半响紫薇苦笑,是了,就是大户人家也是各种烦乱,否则她们母女怎么会被一直安置在夏家大明湖畔的别业里,每年祭祀的时候娘亲都哭得很伤心,何况这天下最大户的人家。
“小姐,不管怎样,金锁都会护着你的。”见紫薇如此,金锁反而抛了那满心烦恼,握紧紫薇的手保证道。
“金锁。”紫薇哭了出来,经过了小燕子一事,她觉得金锁更是可贵,“幸好有你。”
“当年若不是小姐与太太,金锁早就饿死了,小姐,等嬷嬷来了,咱们好好学,等进了宫,咱们也好好学,总会好的,毕竟皇上是你的亲生父亲。”金锁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一面急急给紫薇擦眼泪一面不住地安慰。
“好。”紫薇用力地点头,她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不能退缩了。
紫薇与金锁主仆还在纠结,宫里却早已为了她沸反盈天了。小燕子昨儿闹得一出,满宫子乱跑怎么瞒得住,皇后就算不受宠也是皇后,她半夜得了消息,要不是旁边的兰馨死拉着,第一个就要冲去养心殿与乾隆理论。她好容易等到乾隆下了早朝,就整装要往养心殿去。
“皇额娘,这本是令妃的事,皇阿玛那里就不必细说了。”兰馨在旁苦劝道,受宠与不受宠她现在是深有感触,只恐皇后又撞枪口上。
“本宫当初就看小燕子是假的,偏皇上在令妃的魅惑下死活要认下,如今犯了这等欺君大罪,还能留在宫中,本宫这个皇后也不必当了。”皇后一方面是不忿乾隆对令妃与五阿哥的宽待,一方面确实不能不管,不然太后老佛爷回来她也不好交代,只是她这种炮弹脾气,一点就着,根本不知道如何委婉,生生将所有仇恨值拉自己身上。
“皇额娘,你缓缓说,毕竟皇阿玛也不想的。”兰馨见劝不住皇后,只得苦口婆心让皇后到时候说话委婉点,至少不要如此兴师问罪的样子。
“皇上哪不想,不定又从哪里冒出‘沧海遗珠’来。”皇后说起这话酸得很,当年她以侧福晋之身嫁入宝亲王府,见了那等俊朗夫君,自然一颗心全系上,可惜那个狠心人可以对任何人上心就是不与她半点真心,最后扶了她当皇后也是看太后的面子和她满洲出身。为此皇后行事越来越严苛,说话也越来越冲,弄得乾隆越来越不喜欢过来,如此恶性循环下来,皇后的行事说话更不得乾隆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