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可渝的本意是没想闹出人命来,她只是想让这房子塌了再见点血便足够了,因为她太了解康学熙了,如此一来,他肯定会迁怒于黎想,黎想的美国之行便肯定成了泡影。
可这事毕竟关联太大,夏可渝思前想后的,一直没敢轻易下手,主要是她太了解康学熙这个人了,如果让他知道是她在背后捣鬼,肯定饶不了她,所以她想等一个最佳的契机,一个能让她安全脱身的契机。
机会终于来了。
这天,夏可渝接到了一个新命令,康学熙打发她去一趟伦敦,让她不惜代价拍下一把唐琴。
原本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任务,这些年她没少替他飞往世界各地搜罗这些古董珍宝,可问题是几个月前,康学熙自己刚从伦敦拍卖会拍了一把价值二千多万的宋琴,这才多长时间,又要不惜代价拍一把唐琴,她想不多想都不行。
因为在那之前刚巧发生了一件古怪的事,金珠被康学熙的琴声感动得泪流满面了,所以这琴是为谁而买的就不言而喻了。
接到这个任务,夏可渝总算想明白了一件事,有金珠在,康学熙是不会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的。
于是,她趁着去伦敦之前偷偷去工地做了点手脚,把施工图纸上房梁的数据稍微改动了一下,由于这手脚是她自己做的,她又是康学熙的贴身秘书,因此谁也没有防备她,出事后她又第一时间把设计图纸上的数据改了过来,故此也没有人怀疑过她。
“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这样,说实在的,这次要不是她指使你那个同学跳出来说你懂契丹文和契丹语,我们也绝不会想到她会背后暗算你。”
金珠听了沉默不语。
女人的嫉妒心她见得太多了,比夏可渝还丧心病狂的也不是没有,所以听到这些她并没有什么意外。
倒是有一点,金珠没想到康学熙在没有认出她的前提下竟然为她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事情,这是为什么金珠就有些搞不懂了。
是爱吗?
金珠直觉是不大相信的,因为不管是前世和今生,她和康王都没怎么真正接触过,前世就不用说了,就见过那么有限的三次面,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这一世两人见面的次数虽然多了些,可每次也只是简短的几句话,并没有深入交往过,何来的感情?
可如果不是爱,又怎么解释他的行为?
李睿钟见金珠没有说话,还以为她是吓傻了,伸出手来在金珠的面前晃了晃,“喂,想什么呢?吓傻了?”
“你没有别的什么瞒着我的?这件事你那个后妈没有插手?”
金珠刚才一直在考虑这件事,她记得康学熙当时的态度有点含糊,也记得李睿钟说过袁媛的司机小赵好像跟那个工头是老乡,那段时间还频频找工头喝酒,怎么会一点关系没有呢?
“真是败给你了,我以为你这会该问的是那个姓夏的女人如何了,没想到你的大脑这么跟别人不一样。”李睿钟半真半假地抱怨了一句。
“有康总在,这件事不用我操心。”
虽说夏可渝算计的是金珠,可她背叛的是康学熙,所以
金珠笃定康学熙知道事实真相后,夏可渝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有他出手,她还操什么闲心?
“哦,那你猜猜,熙熙会怎么收拾她?”李睿钟来了兴致,又把头探了过来。
“李总,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那个高贵的后妈在里面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金珠忽略了前一个问题。
李睿钟沉默了一下,盯着金珠看了几秒钟,叹了口气,把身子坐了回去,“我怎么就拒绝不了你呢?”
原来,依夏可渝的本意是想动动横梁的数据,造成房顶的坍塌,谁知偏偏还有一个人对这房子感兴趣,这个人就是袁媛的专属司机小赵。
那年是小赵亲自上门去取的黎想的头发和血迹,也是小赵去验的dna,他对黎想的身世知道得比李一方还要早,当然比老爷子也要早,而且,他清楚地知道袁媛曾经动用关系把那座教学楼的设计工程从黎想手里抢了过来给了她娘家的一个亲戚。
因此,这次没等袁媛吩咐,小赵便擅自做主了,主要是这次的工头跟小赵关系相当好,小赵想偷偷摸摸做点什么太容易不过了。
也是赶巧了,夏可渝改的是房梁的数据,小赵改的也是房梁的数据,再加上图纸本身房梁的设计就有一处小失误,三个巧合加在一起,最后的结果便是房子塌了有人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事倒也真怪不上她,她到现在也不知情。”李睿钟为袁媛说了句公道话。
“那你说该怪谁?”金珠的语气有点逼人。
她才不相信那个女人会不知情,哪个下属没有得到主子的示意便敢随意在外面弄出人命来?哪个主子敢重用这样胆大妄为的下属?
所以这件事即便不是袁媛亲口说的,可她肯定也是暗示过小赵的。
金珠和李睿钟的谈话有点进行不下去了,而另一间屋子里的谈话也同样进行不下去。
金珠和李睿钟几个出去后,黎想依旧挺直了后背,抿紧了嘴坐在床沿上,他的视线没有落在老爷子身上,更没有落在李一方身上,而是看向了窗外。
李老爷子看着这样子的黎想,暗自叹了口气,这孩子,太倔强了。
“孩子,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吗?”李一方先打破了沉默,对这个儿子,他是满心的愧疚。
黎想听了这话转过身,没有看李一方,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病床上的老爷子。
“师公这些日子还好吗?”
老爷子见黎想总算开口了,虽说喊的是“师公”,可也总比沉默着强。
“孩子,师公都这把年纪了,好不好的也就这样了,师公现在盼的就是你们几个小的,你们几个小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强。”老爷子伸出手来握住了黎想的手。
“可不是这话,你爷爷年纪大了,又有高血压、高血脂等毛病,心脏也不是特别好,这次来就是做一个心脏搭桥手术,阿想啊,你有空就多来陪陪你爷爷吧。”李一方红着眼圈说。
黎想听了再次沉默不语。
“算了,孩子刚来美国,要适应一个新环境,肯定也是很忙的,阿想,等师公好了,师公会在此处住一段时间,师公有空就去学校看你。”老爷子拉着黎想的手摩挲着。
“手术日子是哪天?”黎想问。
“后天上午十点。”李一方忙说。
“阿想,来,师公有话跟你说,师公年纪大了,这次上了手术台也不知能不能活着下来,师公把家底清了清,给你留了点东西,原本是想等我百年之后再给你,今天既然在这看到你了,师公就把这钥匙给你了。”老爷子说完,指了指床头柜。
黎想一听“能不能活着下来”这句话顿时想起了外婆,一想到眼前这位给过几分真心疼爱的老人家或许也会像外婆那样撒手离去,黎想不禁趴在他身上痛哭起来,哪有心思去听后面的话?
黎想这么一哭,老爷子和李一方心里也都酸涩不已,
暮年之人做这么大的手术确实是要担着风险的,原本李一方也不希望老人家不远万里来美国做这个手术,可老爷子执意要来,而且明确表态说做完手术后想在这边清静两年,陪陪孙子,李一方也不忍拂了他的意。
再说家里的环境和气氛,也的确不适合老人家养病,因此李一方对白发苍苍的父亲也是满满的愧疚。
故而黎想这么一哭,带动了李一方的情绪,也跟着落泪了。
最后还是老爷子先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拍了拍黎想的后背,“好了,孩子,别哭,我哪有这么脆弱,不过是先那么一说,你放心,爷爷还等着抱重孙子呢,等着看第四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