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谁看来,闲院宫对妈妈纪子实在是好到令人发指。
纪子喜欢花,闲院宫四季都会找花来送给她,即使自己不在也会派人准时送到;纪子喜欢散步,所以只要闲院宫在,一定会带着她出去走,无论到哪里都很耐心;纪子喜欢读书,闲院宫就在午后为她低声地读书,直到纪子安静地闭上眼睛在摇椅中睡着。
纪子和闲院宫之间有一种沉默的、别人无法插入的默契。
比如一起散步的时候,明明两人一路都不会出声交谈,却能同时看着某处景观,比如一朵花、夕阳、一片云的形状、远山、小虫子,一齐笑起来。纪子在靠近水面的河畔玩耍,伸手去挑弄水面,闲院宫就在一旁手抄在兜里视线一瞬不离地、看似随意实则非常紧张地看着她。
闲院宫有很重的烟瘾,但是只要纪子在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吸烟。
纪子住的小院附近的邻居大妈们提到这对母子时,都以非常羡慕的语气说“啊啊~真是有个好儿子呢”。不过恐怕是纪子不在的时候,闲院宫总是显得难以接近,这些话她们并没有对他说过。但是新来的卡卡西就不一样了,小孩子无论怎样板着脸看起来都有几分故作声势的可*。
大妈们一脸羡艳地捏着卡卡西的脸、试图摘下他的面罩、揉着他的头发、拎胳膊拎腿儿地折腾包围着卡卡西,一边不停地道“你爸爸对奶奶真好啊”“就是就是,看起来那么年轻根本不像抱了孙子的人……”“呐呐我说,果然还是儿子照顾得好吧?”“是啊,要是我家小子以后能这样就好了”……
大妈们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以后你也要对你爸爸好一点啊~”。
卡卡西防卫了半天,最终形象凌乱,憋了很久才涨红了脸支支吾吾:“……他、他不是……”
“啊?不要害羞嘛!”隔壁开菜店的大婶扯着大嗓门拍他的脑袋。
“他不是我爸爸!”
“诶――”女人们叽叽喳喳吵了起来,最终问题是“那么你爸爸呢?”
如果回答是旗木茂朔的话,卡卡西想。
一定会得到早就预料到了的答案。
卡卡西半是尴尬半是窘迫地沉默低下了头,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
“这是我的故友之子。”尴尬之际,忽然有一双大手放在肩上,熟悉的、富有磁性的令人感到安心的声音响起,男人道:“故友因战事而亡,所以我收养了这孩子。”
气氛不知为何一下子冷淡下来,闲院宫挂着一张表情漠然中带着几分不耐的脸,很快让女人们讪讪地四散了。直到进了院子里,卡卡西才忍不住道:“不是。”
“嗯?”
“他……才不是因为战事死掉的!那个胆小鬼……那个废物,是自杀的!”
闲院宫的脚步顿住了,回头凝视着站在院门口的卡卡西,“你是真的认为,他是胆小、懦弱的废物吗?”
“只是因为所有人都这么说,你就这么认为了?”
“……”
卡卡西咬着嘴唇低头不说话。
“算了,随你怎么想。”男人叹了口气,掐灭烟头丢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虽然这么说,他还是补充道,“在我看来,轻易就被别人的话动摇自己的意志的家伙,才是废物。”
***
卡卡西知道纪子有时候会变得不正常,是三个月以后的事。
那天纪子正在浇花,却突然眩晕了一下,闲院宫赶过去扶着她,纪子却忽然一把推开他,随即拳脚相加展开非常凌厉的攻势。卡卡西第一次知道这个看起来安静内向的女人有着那么强大的体术,嗤嗤唰唰破风之声之间某种凌锐的杀气如刀刃,花木树叶簌簌掉落,闲院宫却只是不停地躲闪。卡卡西仔细观察,注意到他数次下意识地做出反击的预动作,甚至手上已经摆出结印的姿势,却都又纷纷放弃,甘愿挨打也不还手。
纪子像是陷入了某个回忆一样面色狰狞,口中含混不清地喃喃:“滚开……别过来!……杀了你……报仇……杀了你!”
闲院宫耐心地躲闪着,终于找到机会闪到她身后一把抱住她,安抚地摸着她的长发道:“没事的纪子,安心吧,都已经过去了。没事的。我在这里。”
纪子的眼里忽然涌出泪水,抓住闲院宫的手。
两个人双手交握。似乎仅仅通过这种方式,他们就能互相传递心意。纪子的面色逐渐平静下来,松开闲院宫,歉疚地看着他身上的伤痕。
闲院宫往往做出“好痛快要死了不行了救命”的表情,纪子吓得手足无措,然后闲院宫就会恶作剧得逞那样哈哈大笑起来,纪子也会会意地轻轻捶他一下粲然一笑,完全忘记刚才的不愉快。
纪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这样的情况,但闲院宫从来就没有嫌过麻烦。
卡卡西默默地想,闲院宫对纪子的好,好到令人嫉妒。
***
木叶四十八年某日,顾承迟疲惫地完成任务一如既往地回到草木荒芜的那个临时寓所时,发现一样是今天任务回来的卡卡西缩成了一团把头埋在膝盖里,坐在沙发上。
“发生了什么吗?”卡卡西感受到身旁的沙发重重的下陷,抬眼看了一下坐在他旁边的闲院宫,低声道:“带土死了。”
男人挑起眉毛,“哦?就是跟你一组那个宇智波家的小鬼?”
卡卡西点点头,闷声道:“是我害他死的。”
顾承迟听他讲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大概有了个透露自己身份的计划,然后装逼地沉默不语。
卡卡西半响也没有得到回应,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却看到男人走神的样子。
“喂……喂!”
叫了两声闲院宫才仿佛刚回过神来,皱起眉毛看向他,“嗯?”
“喂!明明是你先发问的,请不要失礼地走神可以吗?”
闲院宫的反应似乎拖得很迟钝,过一会儿才牛头不对马嘴地接道:“我说,这个房子虽然灰是挺大的……但是你也不至于一直不摘下面罩吧?”
卡卡西撇过脸,“只不过是习惯而已。”
闲院宫长长地嗯了一声,突然问道:“有兴趣陪我出门走走吗?”
“约会?”
男人皱起眉毛思索了一会儿:“说是约会……也没有什么不妥。嗯,就是约会。”
卡卡西跳下沙发,“你刚才是从哪里回来的?”
闲院宫摊手:“美少年肌肤光洁的怀抱里。”
“什么啊……你是私生活混乱脚踏n条船的大叔吗?”
“不是大叔。”闲院宫掏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