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的眼睛微微眯起。
这个动作看的雪茶心里一跳。
然后赵踞不疾不徐地问道:“这是你的主意, 还是她提出来的?”
雪茶本认为自己机灵无比,终于选择了个开口的好机会,可忽然听到赵踞这种口吻, 猛然间打了个激灵。
也算他反响快, 雪茶忙陪笑道:“当然是奴婢灵机一动想出来的, 皇上一见她就赌气, 害的奴才也随着提心吊胆的, 所以奴才恨不得快打发了她。”
赵踞哼了声:“要如何处理她, 朕自有决定,以后不许你再多嘴。”
“是。”雪茶吓的手心出汗。
***
宝琳宫内, 仙草一夜也没怎么睡好。
双腿由于着了凉,又跪了半宿,就算抹了药膏也还疼了许久。
但她心中记挂着的却是自己告诉雪茶心意一节, 隐隐觉着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
实在仙草本没想这么快就把心事告诉雪茶的, 只不过一来徐慈要给发配沧州了, 从此阔别,以后相见也不知何年何月;二来,天子的心性越来越“变更多端”,连自己也有些无法搪塞了,指不定怎么惹怒了他,下场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天子越来越大, 心机跟城府也越来越深, 就像是她跟雪茶说的那句“伴君如伴虎”, 本来仗着他小又没经验, 像是只幼猫似的,还可以逗引逗引,现在这只猫渐渐长成了老虎,要还只是不知逝世活地却戏耍,哪天给一口咬逝世吃的骨头渣子不剩,也未可知。
尤其是想起那一日雨夜在乾清宫内,那如魔似幻的一吻,至今仙草还猜不透天子的心意:难道赵踞是对小鹿动了情?又或者仅仅只是一时的血汗来潮?或者是由于昔日小鹿对他的所作所为,所以在那一刻反过来报复?
她着实猜不透,但是却又着实地不能安心。
这两种情绪交错,让她恨不得立即冲出宫门逃之夭夭。
现在只盼雪茶察言观色,不要轻举妄动反而坏事才好。
越日,朱冰清从宝琳宫搬往了富春宫。
昨儿天子来探看过后,朱冰清大为自得,可是又因天子往了罗婕妤那里,却又让她很是嫉恨,觉着罗红药是沾了自己的光,尽对不能再便宜那些小蹄子,因此一早上就派人往知会了朱太妃,只说身材已好,不必再等他日。
于是大张旗鼓地从宝琳宫迁往了富春宫,临往之时,朱冰清人在软轿上,瞄着罗红药道:“罗婕妤留步,横竖都是在宫内,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不用在这一时半刻地虚应故事。”
罗红药带了仙草等毕恭毕敬,不敢还嘴,只是答应。
直到看她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罗红药回头看一眼仙草,笑道:“她总算往了,从此可以松一口吻了。”
仙草不言语,只往旁边看了一眼。
本来是方雅也在。
自从上回朱冰清小产,明明是方雅动过安胎药,可当着太后的面儿她却不敢承认后,罗红药略觉心冷,此后不免略有些疏远。
方雅实在也并不是要陷害罗红药,只是她的性子本就有些胆小怕事,又自来畏惧朱冰清,在那种情况下,一来畏惧,生恐帽子扣在自己头上,二来见朱冰清指认的是罗红药,她当然更加不能出声了。
事后固然懊悔,却也无济于事。
此刻方雅闻声了,便说道:“姐姐说的是,若早如此,只怕先前就没了那场事端了。当时都把我吓傻了,全部人糊里糊涂的,几乎晕过往,幸而姐姐福气大,带挈的我们都有惊无险的。”
罗红药笑笑:“都是过往的事儿了,就不说了。”
方雅眼圈发红,屈膝行礼道:“罗姐姐,是我年纪小,遇见点事儿就慌了手脚,姐姐别怪我才是。”
罗红药将她扶住:“说哪里话,我自然明确。你也是情非得已。”
正在此刻,门外江水悠带了宫女走了来,见她们正在,又远远地看着朱冰清的软轿远往,便知道是在送人的。
江水悠笑道:“罗妹妹,方妹妹,人也送走了,都站在这里做什么?不如咱们一块儿往给太后请安?”
于是三人一块儿前往延寿宫,路上,江水悠便说道:“十月二十六日是太后的诞辰,昨儿听说司礼监已经开端繁忙了,咱们也好想想该给太后筹备什么礼物。”
方雅吃了一惊:“姐姐的消息可是真的?我怎么没听说?”
江水悠笑道:“你只要略微留心点就能看出来,难道你没发觉这两日宫内的人比之前忙了很多?”
方雅吐吐舌头道:“我只认为是由于皇上跟丞相之间的事儿,还有朱姐姐的事儿,哪里想到别的呢。”
此刻她留心打量,果然见宫道上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颇多,手上多托着东西。
罗红药道:“还是江姐姐有心。不知姐姐想筹备什么礼物给太后娘娘呢?”
江水悠道:“我暂时还没想好,所以要跟你们商议商议,这毕竟是皇上登基之后、太后娘娘的第一个诞辰,宫内这么早就开端张罗,可见器重程度,我们倒也不能怠慢了。”
方雅连连点头,又喃喃地说道:“也不知送点什么太后才爱好。”
如今宫内最煊赫的自然就是颜太后了,倘若能够在寿宴中一举得太后欢心,必定意义非凡。
江水悠回头看向仙草,笑问道:“若论起资格来,小鹿姑姑比我们在宫内的时间都长,只怕知道太后爱好什么吧?”
仙草笑道:“若是这么说,婕妤娘娘宫内的宋姑姑,比我的资格还长呢,我可不敢在关公门前耍大刀。”
大家都笑起来,江水悠笑道:“鹿姑姑这是自谦了。”
将到延寿宫,仙草瞧见前方有一人走来,便静静拉了拉罗红药的衣袖:“让宁儿陪娘娘进内。”
罗红药在她手上一拍:“你往吧。”
江水悠回头看往,却见迎面走来的是个宫女打扮之人,便不认为意。
本来这宫女正是紫芝,这边儿仙草送了众人进延寿宫,自己却迎上往:“你怎么来这里了?”
这处所不是说话之处,两人便且走且离开,绕到了旁边的旧殿之外,紫芝关心肠说道:“我怎么听说,昨晚上你给皇上罚了,是怎么回事?”
仙草笑道:“本来你是为了这件事来的,没什么。皇上性格不好,随时发作罢了。”
紫芝欲言又止,低头道:“想想也是,咱们紫麟宫之前是太后跟皇上的对头,皇上自然容不下咱们,不过昨晚上我抽了个空儿跟雪茶公公说起来以前的事,想必公公告诉了皇上……总该能够将皇上对咱们的厌烦缓解一二。”
仙草叹道:“你又何必多说呢,你本来就对他们不错,所以雪茶公公才把你救出了浣衣局,如今你贸然说这些,若是不中皇上的意思,岂不是把你也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