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纪船?”李初逐一愣,“就是要杀我的那个白痴?”
郝幼潇点点头,眼神复杂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个人影。
此时的纪船早已没了生息,跪在地上的他全身覆满冷霜,一条右臂没了踪影,断口处的血迹在冷霜的笼罩下黑红一片,一束束黑红色的冰凌从那里垂向地面,显然是喷涌的血水还没来的及落下便被彻底冻成了冰挂。
透过冷霜隐约能看到纪船裸露在外的皮肤青白一片,一处处青色交叠的冻伤夹杂其中。胸口没有起伏,全部人毫无活力,体内更是半点法力波动都没有。神识探出在他体内一扫,郝幼潇轻轻一叹。
被全部冻成了一个冰疙瘩的丹田气国内,纪船的元婴跟他的肉身一般,也是眼神涣散活力全无,这是真的逝世透了。
连元婴都没有逃出来。
两人离开的时候小胖子还特地到冰宫里找了一圈,他想看看要杀他的那个元婴老鬼到底逝世了没有,要是没逝世他不介意再补一刀。成果人没找到,只在一个破碎的阵法当中找到了一条冻成冰棍的残臂,纪船竟是拼着自断一臂逃离了那里。
李初一当时还有些惋惜,郝幼潇还安慰他来着。谁成想这才没走多远就碰到了这位元婴高手的尸体,看着跪在地上的纪船郝幼潇也一时无语,只能暗叹人命有定初一十五,有些事儿想躲是很难躲过的。
“这老鬼啥弊病?都逝世到临头了还掐着个红肚兜?这老东西是想图个牡丹花下逝世的好名声呢还是他根本就是取向有问题?”
李初一的声音把郝幼潇的思绪给拉了回来,看了看被纪船残余的左臂牢牢抓在手里的一方红肚兜,仔细辨认了一下后郝大小姐忍不住白眼一翻。
“白痴,那不是女孩子的!你见哪个女孩子家家的穿那么小的红肚兜?你看系得上吗?”
“确实有点小,不过也不见得系不上啊!”
说着贼眼一转仔细的打量了郝幼潇一下,小胖子意味深长的道:“嗯,我看你就系的上!”
啪!
后脑勺尽不意外的挨了一巴掌,小胖子呲牙咧嘴的直抽冷气。
郝幼潇看着他又气又怒,这混球是夸她瘦呐还是骂她太平呐?
不扇他才怪呢!
冷哼一声别过脸往,她是真懒得看那张欠抽的胖脸了。仔细看了看肚兜上的绣花,郝幼潇心中一动,响起江湖上的一个传闻来。
“这个不是女孩子家的肚兜,看见上面绣的那个福字了吗?你见哪个女孩子在自己的肚兜上缝这么个花色?这分明是个小孩子的!若我猜的没错的话,这应当是纪船他儿子的遗物,纪老鬼逝世前可能是想起他儿子了,这才把它给拿了出来。”
“啥?这老鬼还有个儿子?还逝世了?”小胖子也顾不上疼了,揉着后脑勺好奇的问道。
郝幼潇点点头,看着纪船眼神忽然变的有些可怜。
“唉,你不知道,纪老鬼实在也个可怜人。他蓝本不是个修士,而是凡人中一个家境不错的富商,有一个爱他的妻子,还有个大胖儿子。惋惜他命不好,有一年正邪两道混战,其中有两波小家族的人马在他家所在的县城相遇了。一场乱战下来两个小族见难分输赢便各自撤退了,而无辜被连累进往的县城却被夷为了平地,纪船高低百多口老少,除了他被瓦砾压在下面侥幸逃脱外,其余的全都逝世尽了。”
“活下来的纪船想报仇,可是何其难。那两个小家族最厉害的老祖也不过结丹期的修为,在咱们眼里连个渣都算不上,可是对于纪船来说却是庞然大物,想报仇无异于登天。为了报仇纪船散尽家财想要拜个宗门学艺,但是钱花光了也没有人肯收他。若非他机缘了得偶然间得到了几本阵道的典籍,又凭着大毅力大智慧苦研十余载终于自己踏进了修行之道,他可能早就含冤而逝世化为一蓬怨土了。”
“不是吧?!一个元婴期的老鬼啊,能自己修到这份儿上这资质也不算差了,竟然没人肯收他?!”李初一有些纳闷儿,难道那些家族眼珠子都瞎了不成?这么一个好苗子都不要,这不脑残吗?”
郝幼潇苦笑一声道:“不是他们瞎,而是谁也没想到纪老鬼能修到这地步。
当初他拜师的时候已经年过三十,就算再有资质,你说谁会收一个年过三十的人当徒弟?
咱们修士开端修行的时候向来是赶早不赶晚,比如我们郝家收人的话超过十二岁的统统都不要,自己的孩子更是从出身开端便慢慢的给他梳理调养,早则八岁晚不过十岁便让他开端正式修行。
不说郝家,就说一般的宗门,二十多岁收道的都算晚了,他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家伙’还想修行,谁会收?
谁又敢收?
搭上资源造就了一顿,可能还没修出什么花样来就寿元已尽了,这种赔钱的买卖是谁也不会做的!”
李初一想想也是,他自己就是从记事儿开端就被羽士逼着天天背那《道典》,算起来他修行的时间可能比尽大多数修士都要早。别看他现在年纪不大,可是论起修行的年数来他实在并不短。
而正如郝幼潇所说,修士收徒收小不收老所为不是别的,正是寿元。寿元不光决定了一个人能活多久,更是直接影响着一个人的灵性。
这里的灵性指的不是悟性而是肉身的生动程度,每个人状态最佳的时候都是童年至少年时,太警惕智还不完整,太老则由于年岁的增长而灵性大失,所以童年至少年时,也就是八至十六岁之间才是修士开端修行的最佳时间。
纪船固然悟性不错资质不俗,奈何他想修行的时候已经年过三十,凡人中他算是正值壮年,可是在修士的眼里他已经是无可救药的迟暮之人,自然不会有人浪操心思气力往造就这么一个“老人”。
“后来呢?”李初一叹了口吻问道。
“后来,就是一场杀人报仇的通俗戏码了。”郝幼潇幽幽的道,“纪船固然年近五十才练气,可是他在阵道上的慧根还真是不浅。凭着他手中那几本上好的阵法秘籍,他自己布了几个上古奇阵又闭关了二十余载,等到他出来的时候竟然已经快要炼神了。有了报仇的实力,他没有直接杀上门往寻仇,而是花了几年的时间在其中那家邪道小族的山门四周安排了一座奇阵,趁着那个小家族举办家族庆典之际发动阵法直接将他们给活活炼化了。”
“凭着炼化出的精血灵气他一举破进了炼神,可是当他挟着炼神之位赶到那家正道小族之时,却创造得到了消息的他们已经人往楼空,他们得到了正道徐家的掩护举族逃到了莽荒山脉的边沿处。
纪船又紧随着杀到莽荒山脉,可是莽荒山脉高手何其之多?
徐家固然是个三流家族,可是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炼神能够招惹的。
但是纪船并没有放弃,他埋伏在那个小族的落脚处整整三年,终于趁着那一族放松警惕时杀了他们的家主和数位长老,以及小多半子弟子弟。”
“此举激怒了徐家,徐家来援的高手怒而出手想要将他击杀,可是纪船也算了得,伤而不逝世,拖着重伤之躯他逃离了莽荒山脉,自此正道不进邪道不从,成了一介散修。
那个小族本来实力就不强,被纪船杀了大半的高手后更是一蹶不振,没多久就烟消云散各奔东西了,事情也就渐渐淡了。
而纪船虽为散修修为却一日千里,当他踏进元婴并且以极快的速度修炼到元婴后期后,当年追杀他的徐家顿时惊恐,徐家家主甚至亲子出面厚礼求和,纪船受了厚礼,此时便算彻底懂得了。
只不过哀惨的经历加上孤单的苦修,纪老鬼的性格变得喜怒无常冷淡孤僻,极有盼看步进元神的他竟然拒尽了所有的招揽,还是以散修的身份游走苍茫荒地。”
“这次听说他是受了苍茫荒地几个不进流的小族之请前来护道的,只是没想到产生了这么些事,算得上是一代人杰的纪老鬼竟然就这么逝世在了这里,实在是叫人唏嘘啊!”
郝幼潇唏嘘不已,李初逐一听也是心有戚戚。
相比郝幼潇,自幼游走凡俗之间的李初一更能领会到凡人碰见修士时的那种无力与无奈。正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半点法力都没有的普通人甚至连小鬼都不如,一旦碰上修士大战那就只能听天由命,看看自己的命够不够硬能不能活下来了。
以前这种感到还比较淡,毕竟大衍有朝廷压着修士无事不可随便作乱,固然地位较修士之流卑微至极,可是普通百姓好歹也算是相对安全的,老诚实实本天职分的过日子,不是很倒霉的话一般都能寿终正寝。而太虚宫管辖下的天门山秩序更好,修士与凡人相处融洽互有往来,鲜有这种遭殃之事。
但是自打来了漠北,李初一可算是亲眼见到了凡人之于修士时多么的卑微与无力,以前他还感到大衍皇朝的凡人地位极其低下,警惕翼翼的活着根本感受不到自由的空气。可是相比于漠北,大衍的百姓实在是太幸福了,而太虚宫的凡人简直如同在天堂一样。
漠北有凡人,可是未几见。未几见的原因不是由于他们人少,而是由于他们大部分都被各个修士组成的宗族权势给圈禁起来了。说好听点是圈禁,说白了就是圈养。美其名曰是掩护,可实际上却是将他们当做了奴隶一样压榨剥削。
谁也不是生下来就是炼神元婴,结丹以下的修士也得吃饭,而他们的饭菜就是凡人辛辛苦苦一点一滴种出来的。除了吃饭,修士也得穿衣,也得玩乐,也得享受,而供养修士们吃喝玩乐伺候得他们舒舒服服的,也是凡人。
不是每个家族都能用得起修士出身的仆役侍女的,凡人才是支撑起修士们豪华生活的基础。所以李初逐一直感到修士之流实在并没有什么崇高神秘的,他们除了懂得修行活的比凡人长久些以外,其他的实在跟凡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漠北的凡人们地位如同蝼蚁,碰见好点的主子可能还有个人样,若是碰见许家那种没有人性的邪修,那可就连猪狗都不如了。看看许家的血丹吧,一颗血丹就用了一百童男一百童女,凡人的哀惨由此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