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玉器厂回去,唐植桐点着炉子,炒了两锅松子。
炒松子的时候,唐植桐还在琢磨,以后自己有事想找点独处空间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用这招,把家人请去看电影?
貌似很好用啊,不过得跟工会陈大姐搞好关系,方便她给自己福利影票。
1959年11月17日,农历十月十七,星期二,晴。
一早吃过饭,夫妻俩各自带着两饭盒豆腐出发上班。
小王同学是带给椿树胡同的,唐植桐则是带到学校聚餐的。
除此之外,唐植桐还塞了些咸菜在里面,香椿咸菜水分少,就直接用报纸胡乱包了两下拉倒。
这次依旧是唐植桐送两个妹妹去学校,小王同学则改道顺着王府井大街往北行,先去椿树胡同放下豆腐。
唐植桐有外挂傍身,到了邮电学院已经快上课了,就没回宿舍放方盒,而是扔空间,直接去了教室。
中午临下课的时候,唐植桐跟路坚悄声说道:“舍长,你饭盒借我用一下。”
“干嘛?中午我要去打菜呢。”路坚有些不乐意,说好大家一块打菜聚餐,饭盒给了唐植桐,自己岂不是就没法去打菜了?
“我自己的饭盒装豆腐呢,没蘸水,我去小卖部买点酱油,调配一些,借你饭盒一用。”唐植桐不容分说,薅过路坚的饭盒,弓着身子,偷偷从后门溜了。
蘸水只是个借口,上一次聚餐,路坚出的大头,唐植桐这次没打算再让路坚掏钱。
邮电学院的学生很多,大家来自天南海北,口味多有不同,需求五邦,大多数农村人都会自己种一点烟草供自己卷着抽,只是品种不同罢了。
“唐老师,我听说您还是个厨师,给大家说个菜呗,要大荤的。”罗志平夹了一口豆腐,蘸了蘸水,一口而下,感觉有些不过瘾,提议道。
“哎?唐老师还有这本事?”
“快说说,快说说。”
其他舍友一听这话,来劲了,已经有日子没好好吃过一顿肉了,都想肉吃。
唐植桐心里叹了一口气,市局真的是没有秘密,脸上却不显,说道:“行,那我就给大家说一下我老家的一道菜,醋鲤鱼。”
“做这道菜选鲤鱼有要求,最好是黄河的鲤鱼,重量在一斤六两左右,太小肉少,太大不好定型。”
“鲤鱼放血、去鳞、去内脏,洗净后改刀。要用深斜刀,从鱼尾方向切向鱼头,讲究的厨师会一面切七刀,一面切八刀。”唐植桐一边模拟着切鱼,一边讲。
“为什么两边不一样?”
“因为这道菜要定型。古代有鲤鱼跃龙门一说,两边不一样是为了做出鲤鱼跃龙门的神态。这道菜做好后,头尾都会翘起,头翘的比尾高,看上去就像在蓄力要跃过龙门一样。”唐植桐比划了一个“u”形,不过一边高,一边低。
“七刀的那面是朝上的?”
“对。有个成语叫七上八下,对应着鲤鱼跃龙门,七上嘛,讨个彩头。”唐植桐点头解释道。
“哎呀,一道菜还有这么多讲究。”
“别打岔,听唐老师讲讲怎么做,等过年咱也做一回。”
“鲤鱼改完刀要挂面糊,用淀粉和面粉混合打匀实,最好能拉丝的状态,揪住鱼尾巴一遍一遍的浇,要保证每片鱼都挂上面糊。”
“接下来就是油炸,第一遍油炸的时候,油温不能太热,捏住鱼头、鱼尾,呈u形慢炸定型,这个过程大概在两三分钟。”
“定型后就可以放进油锅复炸了,复炸油温要热一些,复炸的时候鱼腹朝上,这时候鱼背要有勺子托着,不能让鱼接触锅底,同时还要用勺子勾着鱼尾,让鱼保持u形。”
“油如果能漫过鱼,炸个两三分钟,看鱼炸成金黄色,就可以出锅了。油少的话,还得掉个个再炸鱼腹。炸好鱼,捞出来摆盘,然后熬醋汁。”
“用一点炸鱼的油,烧热后,放入葱、姜、蒜末、醋、酱油、白、水,烧浓后用湿淀粉勾芡,稠度上来后,再淋上点熟油增亮,然后淋在炸好的鲤鱼身上,这道菜就算做成了。”唐植桐回忆着做鱼的过程,将大致步骤娓娓道来。
小绿帽子啥的,现在不流行,就不扣了。
“唐老师,这菜什么滋味?”
“什么滋味嘛,当然是好吃。
拆鱼时候,你都能听到筷子跟外面那层酥皮较劲,咔嚓咔嚓响。
夹一口吃到嘴里,最先感受到的是醋汁,甜中有酸,醇而不腻,想想就流口水。”
“完了,完了,我口水已经下来了。”
“哈哈,擦擦,接着听。”
“好,我接着讲,这一口咬下去,外面那层酥皮就跟要崩着腮一样,嘎吱嘎吱响,异常香脆。
再嚼两下,鲤鱼的香味就出来了,而且鱼肉非常嫩。
只有一个词能形容,外酥里嫩!
我上次吃的时候,连盘子都用馒头擦的干干净净。”
唐植桐真的吃过这道菜,一边回忆着醋鲤鱼的味道,一边讲给舍友。
这道菜是真的好吃,唐植桐很认可,但由于耗力、费时,大多数鲁菜馆几十年后已经不做了,只有少数有年岁的老店还有厨师在做。
“哎呀,说的我都馋了,恨不能替唐老师尝尝。”
“唉吆,一斤六两的鱼得用多少油哦,做不起,做不起。”
“哈哈哈,喝酒、喝酒。”
就着回忆,喝着小酒,吃着豆腐、咸菜,大家伙都喝美了。
酒足饭饱,诸位舍友打扫完各自的饭盒,心满意足的躺在床上休息。
虽然没有肉,但就眼下的这种环境,能吃上这么一顿饱饭,已经很不错了。
唐植桐没上床,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舍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会天,就出了门,自己还有正事,佟旺那颗金光闪闪的韭菜还在等着自己去收割……
而佟旺早已在钟鼓楼的宅子里等着唐植桐,此刻正犹如铁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的在院子里踱步。